相依
冬夜漫长,两人围着火堆相对而坐。
姜铳用手摸了摸搭在架子上烘烤的披风。觉得烘得差不多了,他便抽下披风,站起身来。
素颜正盯着跃动的火堆发呆,冷不丁被披风兜头罩住。
她将脑袋从中钻出,仰头看着姜铳:“我冻不死,你自己用吧。”素颜坐在火堆旁,把自己缩成一团,冷静地陈述事实。姜铳是凡人,会冻死,她会被冻,但不会死。
她巴不得冻死自己,可惜事实就是,她死不了。
姜铳已走回去坐好,对着火堆搓搓手:“我还好。”
姜铳的鼻头通红,手指满是冻疮,褶皱密布像老树根,有的地方甚至冻裂露出血肉。
“姜铳。”素颜喊他,同时很自觉地用披风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脸。他的披风宽大,足够把她整个裹住。
“我冻不死,但你会。”素颜认真阐述事实。
“这么神奇?”姜铳说话时嘴里也冒出寒气,“你们神仙不会死吧?”
“凡人杀不死我。不会被冻死,不会被利器所害,下毒也不成。”素颜叹了口气,有些遗憾,又问:“身上烤暖了没?”
“还行。”姜铳往手上哈气,又搓搓手。
“既然如此,你过来。”素颜眨眨眼,不知有了什么主意。
“有什么事,你说就好了。”姜铳又多添了些柴火,屁股压根没挪地儿。
素颜的语气稍微重了些:“过来,小白崽子。”
姜铳手一抖,手上的木头啪一下掉进火堆,溅起火星和飞灰。
他知道她认真了,便只得无奈起身,一步跨过去,半蹲下问:“怎么?”
“身子烤暖了,就来当我的火炉吧。”
素颜掀开披风,揪住姜铳的领子试图将他拉下,但两人体型差距确实挺大,素颜没拉动。
姜铳杵在原地愣神,咀嚼她话里的意思,乍一听素颜又喊了声:
“小白崽子!”
于是小白崽子软了身子,如魂游天外,任她把自己拉下,半躺下,后背还靠着土壁。
“仙女姐姐……”姜铳终于找回了一些神智,他刚开了个口,就被红披风兜头盖住。
他从披风下钻出脑袋,无奈道:“你穿得单薄,要是冷,就把这裹紧些,我再把火燃旺点。”
素颜侧躺下,身躯压住披风一角,搂住他的腰不让他动,也不让他掀开披风,道:“你就是火炉。”
姜铳的体温是比素颜高了些,抱着确实像个大火炉。
姜铳也不是全然不懂素颜为他着想的小心思,但觉得这样不合适。她穿得那样单薄,自己却盖着披风……
然后,他将素颜压着的披风抽出来,掀起红浪,盖住了她。
两人面面相觑,披风下同眠。
姜铳的体温确实比她高了许多。有他做火炉,披风也暖和了不少。素颜一来怕他冻死,魂魄直接飘散,二来自己也确实冷。
好累……披风盖到了她的耳侧,她将头贴上姜铳温热的胸膛,手伸进他腰背下取暖。
姜铳惊愕不已,是仙女不懂凡人的规矩吗?她竟然完全不避嫌。或许,是他想多了,天界本就仙风开放?定是他以凡人之心度神仙之腹了。
这样一想,他释然不少,但仍身子僵硬,心中擂鼓,隔着一层衣料感觉到她冰冷的手,既不敢动,也不敢拨开她的手,最后只小声说了一句:“取暖可以,不要乱摸。”
素颜用鼻音“嗯”了一声。她只知取暖,确实不在意男女大防。何况,她听过姜铳的故事,想想是谁写的这主角,对眼前这人十分放心。
于是,她放心大胆地抱住“暖炉”睡觉了。
姜铳内心正百般纠结,而素颜竟躺在他身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他察觉身上人睡着了,听着火堆的噼啪声,竟也安宁下来,紧绷多日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他先睡得很沉,但到后来还是做了个奇怪的梦。
他看见了战场,但对面的士兵青面獠牙,有的长着长耳朵,有的拖着一条尾巴,个个奇形怪状,显然不是人类。
对面为首的是一只长着鹰嘴却拖着老鼠尾巴的妖怪。它阴恻恻地笑着:“剑出弑星辰,果然是传闻中的弑星剑,让吾讨教讨教!”
霎时间,剑光耀天,星落如尘。
弑星,好熟悉的名字。
仿佛有声音从虚空中来,在呼唤着他。周围变成一片黑暗,方才热火朝天的战场已消失不见。
前方突有闪烁的白光。他寻光而去,看到了一把剑的光影浮在虚空中,不甚明晰。
他走近,伸手去触摸那光影。那剑似乎察觉了他的靠近,发出悲鸣之声,嗡嗡作响,而他也感到有一股吸力正将他引过去。
但就在此时,梦断了。梦境中的场景消失不见,他又堕入一片虚无。
醒来之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