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江
福州。
连江靠海,有着长长的交接岸线,渡口码头百步可见。
关杭二人收捡起兵器软甲,又填了些杂七杂八,将它裹成了个看上去无甚异样只略有些大的包袱挎上。
此时正牵着盲眼马儿沿着岸线四处观察溜达。
行得几步便知杭云也判断无误,此处的确是福州,昨日出现的东市靠近县内陆上腹心,故此没有探得海岸痕迹。县内除去行商,当地人多以打渔和经营商铺货栈为生。
岸上可以察见海面上错落渔排,关夷涂努力和一位捕鱼人交流半晌,总算明白此地是连江县。
俩人对视一眼,颇有无奈。
不过好险是连江,而非附廓的闽县。
福州本非江南东道治所所在,但设有经略使,为福州刺史所领,辖千五百人,治安和管控也更为严苛。作为附廓的闽县更是商埠重地,大小渡口码头云集,查验和通关更难。
连江只是一般的下属县,虽然毗邻三大港口之一的东冶港,但并未囊括在内,本身南北面的海岸线也长,料想私下活动管控相比会松弛一些。且临海事务繁杂,又分县而辖,官员职属不免重床叠屋,想混个身份应该不难。
杭云也路上细细给关夷涂分析了一通,渐说得自己也安下心不少。俩人遂决定先寻个旅店听听南来北往的消息,顺便打探一番。
前方就近便有一处客舍,关夷涂便待直入此处。
杭云也微一阻拦,向另一侧一店门前招幌示意。
关夷涂仰首瞧去,那旗幌无甚特别,不过是旅店常用,挂了灯笼,说明可食可宿。那横招上名号倒有些眼熟——温麻店。
温麻。
关夷涂恍然,此处靠近温麻津,又有温麻驿,这温麻店打着津渡驿站的名号,想必来往人士更多,探听消息也更为便捷。
近前时店门口马上有伙计麻利接过牵绳将马儿缚去拴马石,俩人入内一望,店内交谈吃茶者果然颇多,且各色人等兼杂。
二人要了壶茶和汤饼,临窗坐下,不动声色观察着身周。
左近是桌胡人行商,看形貌像来自西北,一行三人,咕噜咕噜的语言关夷涂并不能听懂,她探询瞧向杭二。
杭云也面上却显出几分一言难尽,只言简意赅道:“是粟特人,将行长安。”
有堂倌端来热气腾腾的汤饼,关夷涂掩饰地握着茶盏望向窗外,心内漫无边际地想,粟特胡商,那可太西北了,远来闽地经营,思路不能不说别致。
“劳烦博士,这一带可有靠得住的掮客?”
关夷涂转回头,意识到杭云也是在询问堂倌。
那堂倌生得白面机灵,瞧着年纪不大,但已练就了一副清晰口齿和圆融性情,闻言并不多问,只乐呵回道:“我们连江来往行商多,平素牵线搭桥,那可少不了掮客。看您需要,如是关乎货物买卖押运等事,最好找东市的葛老三;倘是诉讼关说之类,那城南书林坊的先生张是顶靠得住的;若是寻人赁屋及旁的杂项,您可去温麻津上寻李十二,基本都能解决。”
听得这一番介绍,杭云也倒对这堂倌有些刮目相看:“了然,有劳了。”
说着他轻踢关夷涂一脚。
关夷涂先是茫然半刻,接着醒悟,心内咬牙切齿了一回,从皮包中摸出几枚铜钱递过去:“多谢博士了。”
那堂倌笑吟吟接过,应过隔壁桌的呼声,叉手道:“谢过娘子。小子先去忙了,您二位有事可再唤我。”
杭云也低声道:“倘须久住,或许寻那李十二赁间别屋更为便宜。”
关夷涂摸索了下包内银钱,估算一番,沉思着点头:“不过我手头即使赁屋也只够旬月。”
“旬月够了,顺便去托那李十二寻个短工。”杭云也饮了盏茶,心下几番计量,又探问道,“那聚灵穴可能确定就在这连江县内?”
关夷涂呼出口郁气,踌躇道:“不能。以我经验而论,聚灵穴大抵是一道一处,分布无甚规律,或在邑或在野。偶有落脚处几步便寻得的情况,也有似饶乐时,遍历河北道,经年才得。”
“……”杭云也露出几分无言的苦恼神色。
“不过我也有个法子。”关夷涂摸出一枚铜钱,“抛币问卜——你别这么瞅着我,虽然玄乎,但你看我使得幻术,便该知道多少有些通灵的法门。我平素每到一地,就抛个铜钱,正面预吉,当无需多行便可探定,可缓缓而谋;反面是凶,说明多半要横跨数个州县,当即刻动身。迄今还未失过手。”
杭云也来了些兴致,瞧着她抛弹起那钱币:“关娘子迄今寻得几道聚灵穴?”
关夷涂盯着那落桌后转动未停的铜钱,口里默念着吉祥话,分神心不在焉道:“三道四穴。”
“……”杭云也咽下一口面片,“勉强……也算经验丰富。那娘子从前是如何获得通行文书?”
想了想他又自我否定道:“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