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浊

“我的眼睛是不是和其他人长得不一样？”卞恩择询问家庭医生。

家庭医生支支吾吾着，他很惊讶于这个问题，看来家里人一直都没有如实告诉卞恩择。

家庭医生的迟疑已经让卞恩择得到了答案：“请您务必如实告诉我。”

卞恩择一直不知道，原来自己的眼睛早就长得和其他人很不一样了，因为没有人告诉过他。

随着他获取信息的渠道变多，以及他对自身的好奇变多，他才偶然间开口问了他的家庭医生。

少年人的神色很严峻，家庭医生无法隐瞒实情。

卞恩择从卧室出来走进书房：“月亮？”

“嗯。”

月亮在卞恩择推开门的时候就已经从椅子上起身朝他的方向走去，她将卞恩择的手放在自己的上臂上，将他带到他经常坐的位置。

虽然卞恩择对自己的卧室和书房甚至整个东院、整个庄园已经十分熟悉，完全可以自己走到自己想去的位置。但无论什么时候，月亮一看到卞恩择，还是会习惯性地朝卞恩择走过去。

“医生怎么说，没什么事吧？”

月亮回到自己的坐位上。

“例行检查，没事，”卞恩择心不在焉，“在干嘛？”

“翻画册，还有等你……”月亮对于每次医生的检查都心存一丝不安。

卞恩择随口问：“等我干嘛？”

“……大伯送了几盒巧克力，等你拆。”此刻月亮才想起来书桌上的几盒巧克力。

“你拆吧，”卞恩择垂着眉眼，了无生气地说，“不是说过，想吃不用等我。”

月亮一向很懂规矩，这种懂规矩并不只是因为她被卞家雇佣的关系，还因为她骨子里认为规矩的完善能够使得生存环境更安全。比如，如果很多人对待卞恩择这样的特殊人群能够遵守规矩，卞恩择就会减少受伤害的次数，无论是心理上还是身体上。

月亮喜笑颜开充满期待地打开精美的包装盒子：“哇！好漂亮，一定很好吃。”

月亮立刻挑了一块特别好看的巧克力，起身趴在桌上喂到对面的卞恩择嘴边，卞恩择张口咬住。

“怎么样？是不是特好吃？”月亮眼睛亮亮地盯着卞恩择。

“嗯。”巧克力在卞恩择嘴里逐渐融化。

月亮自己也吃了一块，乐得眼睛弯成小月牙。

书桌太大，月亮喂对面的卞恩择感到十分不方便。她将打开的一盒巧克力和画册都拿到卞恩择对面，将卞恩择旁边原本推进课桌底下的一张椅子拉出来。

她坐在卞恩择身侧一边看画册，一边和卞恩择一起吃巧克力。

月亮又拿起了一块巧克力喂到卞恩择嘴边，他没有咬住唇边的巧克力，他将脑袋偏向月亮那一侧，他问她：“看着我的眼睛，不觉得可怕吗？”

他还是问了，他还是会很在意。

呈现在月亮眼前的那双少年人的眼睛里一直带着乳白色的浑浊。

等到卞恩择将嘴边的巧克力咬过去之后，月亮才像是发现什么秘密似的对卞恩择开口：“其实你是帅哥呢。”

这个是月亮最近知道的，她有机会和卞恩择谈论她的新发现，很兴奋呢。

“我们班语文课代表说，”月亮自说自话，“她说啊，她瞧来瞧去发现咱班最帅的就是你，我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

卞恩择虽然收到过很多情书，但月亮并没有通过这个现象得出卞恩择很好看这个结论，她那时并不知道长相是被喜欢很重要的一个因素。

她一直觉得一个人被喜欢是很自然的事情，不需要归结于具体的原因。当然，卞恩择被很多人喜欢也不只是因为长相。她只是很惊奇地突然得知了卞恩择的一个新闪光点。

“我问的是我的眼睛。”卞恩择打断月亮的自说自话。

“你的眼睛不是我吗？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爸说我长得特漂亮，你的眼睛很漂亮啊，怎么可能恐怖呢。”月亮专心于眼前的画册，每颗放进嘴里的巧克力她都细细品尝。一边看画册，一边吃巧克力，简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了！

“岑月！”卞恩择对于月亮顾左右而言他的态度非常恼火。

“怎么了？”一见卞恩择眉头紧蹙，月亮将注意力从画册上移开，正经中透着一丝不耐烦，“哎呦，怎么会觉得可怕呢，我从六岁开始几乎天天看你的这双眼睛……”

卞恩择对这个问题有些执着：“一开始呢，第一次，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不觉得恐怖吗？”

月亮回忆了一下：“不会啊，就是比较特别呗，很新奇，以前没见过这样的眼睛。你这么严肃干嘛，难道那些给你写情书的人是因为你可怕才喜欢你的？他们都不会觉得你可怕，我就更不可能啊。”

第一次见卞恩择时，月亮不过只有六岁，面对卞恩择和寻常小孩不太一样的的眼睛，那时的她根本产生不了恐怖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