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新进部门一周，尤露每天都到得极早，扫完地再拖地，给门口的绿植浇花，烧好热水，坐在工位开始工作。

每天到最早的是扎西，叶施泽居中，最晚的往往是梁靖。

这天她网购的挂耳咖啡到了，带到办公室根据烘培深浅分给不同的人，其中扎西的那份花了些心思，挂耳包装上的字是定制的，每一包上都写了句余秀华的诗。

当然，所有咖啡的外包装都不尽相同，梁靖的那份也有她喜欢的图案类型。

午休时办公室便弥漫开浓郁的咖啡苦香，扎西有单独办公桌，桌边就有她和梁靖一起用的茶吧机，但她不知为何绕了一圈，从尤露身后走过去接水，回来时捧着咖啡杯，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俯下身轻轻说了句：“晚上一起去跑个步。”

尤露正在处理一份文件，等到肩上那只手的余温渐渐散去、扎西回到座位开始闭目养神，她才将文件的页面关掉，聊天框里显示着梁靖发来的信息：「妹妹，晚上想一起吃阿雅家的柴火鸡吗」

尤露慢慢将手指从键盘上挪开，缓慢地伸了个懒腰。

手臂举过头顶时，隔壁一道灼热的视线黏上来。尤露心里翻个白眼，侧过去笑，用唇语对他说：“不困吗？”

叶施泽把半张脸从桌上的臂弯里探出来，发现偷摸观察暴露，干脆整个人坐直了，对尤露比了个手势：出去走走？

一月中旬的都江堰还很寒冷，空气中尽是凛冽的湿意和冷意，尤露故意将外套落在办公室，走在山樱下时被从枝桠间透来的寒风冻得小脸苍白，不断将手指交错揉搓。

叶施泽当然不会体贴到立刻给她披上自己的外套，如尤露所料先来一句嘲讽：“要风度不要温度？大冬天的就穿个裙子，光图好看了。”

于是尤露给出早就准备好的回答：“没有，大家都在休息，我怕拿衣服声音太大了。”

她日常将自己的桌位收拾得很干净整洁，外套脱下后都是叠好放在门边的置物架上，还专门盖了层毛毯。今天穿了件亮面的白色羽绒服，拿动的声响在寂静的办公室里肯定不小。

叶施泽啧了声，还是将自己的大衣脱下来盖在了她肩上。竖直的衣领对尤露来说有点过长，他又用手指往下掖了掖。

手指也挺凉的，尤露瞥一眼他长腿外那条宽松的灯芯绒古着裤，不知道里面有没有穿秋裤。

最近这几天办公室挺忙，叶施泽因为身份特殊，能力嘛看着也不错的样子，一来就被安排了许多阶段性的重要工作，每天下班比尤露更晚，也没什么机会献殷勤。但他总是能在繁忙工作的间隙中关注到她，时不时的一杯咖啡、总是被及时蓄满的水杯，以及见缝插针地牺牲午休时间约着出来散步。

暧昧就是这样一点点积累起来的。

尤露裹着他品质良好的大衣，讲话头转向办公室政治：“你知道梁姐和扎西姐的关系吧。”

叶施泽也不跟她装傻，一语点破：“怎么了？她俩争你？”

两位副部长的秘密已是人尽皆知，但不同于尤露身在其中，叶施泽从小就在父亲的耳濡目染下看过不少这种事，只都是从管理者的角度。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尤露抬着脸看他，手里揪了根灌木丛的小叶片无意识□□，语气是真诚的疑惑，但其实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叶施泽开始分析道：“这两个人手里都有不少资源，但是背景和在公司的地位都有所不同，掌握的资源也多少有不同的偏向，你刚进公司不久，最好是不要站队，上面的人不会希望看见新人被拉进小团队的斗争的。”

尤露适时流露出为难的表情，皱眉道：“我不知道。她们都约我今晚出去。”

叶施泽顿了顿，忍住想伸手揉她脑袋的冲动，继续道：“不过也没必要太在乎上面的看法，谁也不希望自己的下属分裂成小团体，但谁都无法阻止这种事发生。”

“这种时候，就要看你更在乎哪个人的想法了。”叶施泽才不在乎基层的小争小斗，反正几乎都与他无关，于是说得直白：“梁靖是关系户，背景在你们这里算是很硬的，哪怕她一天都不来也能照样保住职位和工资。”

“但是，”他笑了笑：“如果想更进一步，靠关系户当然是靠不住的，你得跟着靠自己闯出一片天地的人学东西。”

尤露恍然大悟：“所以是……扎西姐？”

扎西纳姆此人，传闻是川西深处一个偏僻得不能再偏僻的高原小村里出来的，家里数个兄弟姐妹，只有她在教育资源极其匮乏的地方单凭学习闯了出来，又在那个招聘还很不规范的时代进了所有人都羡慕的单位，一路高升。

公司里关于她的事迹文章双手双脚加起来都数不完，当然，梁靖有也有这样的文章，只是区别在于，后者突出“表现”，前者旨在以“展示”为自己铺路。

叶施泽沉吟几秒后说：“她会是一个很好的老师，但你不必今晚就做出选择，今晚你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