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因为他的职责一直都是消除玖月关于那段过往的记忆。

轮回之眼的战斗是已经超越现实的战斗了。

那甚至不能说是幻术。

被以精神体硬生生扯出来的六道骸身上此时长出了一朵接着一朵的梦幻花朵，这些如同附骨之疽几乎将他挖空的东西，却显得如此梦幻。

而即便他如此虚弱了，在同样听到这道声音的安德森仍旧第一反应看向了他最珍重之人所在的位置。

“Kufufufu……在那里是吗？”

安德森双瞳的数字跳动着。

六道骸感觉到自己下半身钉入骨头的束缚更加紧绷了，他的精神体已经岌岌可危要无法维持下去了。

但是他逃不掉。

在这双轮回之眼之下，他的结局只有一个。

那就是彻底被碾碎。

“别妄想了，我不可能会让你碰到她的。”

安德森蹲下身来，伸出手指触碰着六道骸的瞳孔，“真是遗憾，你没有等到实验完全完成，就杀掉了所有人。”

稚嫩的手指却毫不留情的刺入了对方的瞳孔，他扬起手臂，彻底扯断了对方瞳孔的残留组织，失去眼眶保护的红色瞳孔静悄悄的注视着一切。

“残次品就是无法战胜完全品不是吗？”

安德森注视着沾满鲜血的手指上的瞳孔，带着笑意道，“就像你当初对待我的态度一样。”

“是你，亲手杀死了我。”

因为疼痛在不断颤抖的六道骸却依旧发出了古怪的笑容，即便那是断断续续又残缺的。

“应该说……是我亲手造就了你才对……你又怎么会妄想能够，取代我呢？”

安德森踩在了对方的脑袋上。

他染满鲜血的脸颊上毫无波动，“我玩够了，你该去死了。”

他要彻底击碎六道骸的意识体了。

一寸也不留的。

而奇异的注视感让他顿住了动作。

就是这一秒，他在彻底踩碎六道骸的脑袋时，他看见了那个他心心念念的女生的身影。

她正用她从未被污染过的双眼注视着面前血腥的一幕。

肮脏的血污与脏器在不断奔涌着。

痛苦的灵魂扭曲的面孔嘶吼着。

罪恶和恶臭在燃烧着。

“不是这样的。”安德森眼中的数字不断跳跃着，随着他迈出的第一步，他感觉到自己被永远限制在七岁的身体开始出现变化。

他的视线开始拔高，他的步子变得更大了，他能感觉到自己胸腔的有力心跳。

尽管还是虚幻的精神体，他却感觉到了自己已经得到了六道骸所有的力量，他得到了对方的一切，包括身体。

伴随着他的步子，叫嚣着躁动着的一切都平静了，尘埃落定的此刻他甚至没空再营造多余的氛围，只是在这个露出真实面目的镜中世界，遵从着本能的大步跑向了那个女生。

“……玖月，我赢了。我可以遵守的我们约定，一直一直陪在你的身——”

他终于可以长大了。

而就在他的指腹要触碰到女生时，对方的身影在他的眼前碎裂了。

这是安德森无法接受的幻觉。

他瞪大了眼睛。

变数就在这一秒出现了。

顶尖精神领域的高手的交手只需要零点零几秒的事情。

等安德森意识到时，他的手指已经不受控制的触及到了真正玖月的锁骨处。

那声从他心底发出的咔哒声，响彻了他的整个灵魂。

伴随着那声碎裂的声响，他看到躺着床上陷入沉睡的女生缓缓抬起了眸子，于此同时将他们紧紧捆绑在一起的那份精神枷锁也彻底碎裂了。

“我……”

他看着玖月眸子，那是他第一次感觉到这位如同自己半身一样的少女如此陌生，他再也感受不到对方心底传来的那份情感了。

本质上只有七岁心智的安德森试图说些什么。

“玖月，你……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了哦。”

而回应他的，只有对方抬手让他感到如此恐惧的，势不可挡的一巴掌。

“啪——”

安德森甚至被这一巴掌抽倒在地。

他看见他最在意的那个人坐起来以最厌恶的神情看着他。

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骗子。

然而安德森无法直面这个眼神。

他知道的，他的诞生……最开始就起源于对玖月的欺骗。

倘若安德森的心智能够更加成熟一点，他可能不会如此慌乱，就如同天塌下来了一样……

那么结局也就会不同了。

玖月捂着胸口，记忆冲破了限制夹杂着太多太多的情感向她席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