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这位镜中人的能力范围是有限的，在这个范围内找不到宾馆的安德森干脆使用幻术给玖月造了一个床。

“不会下雨吧？”

玖月让他摆在广场上。

安德森看向一旁发呆的傀儡，他方才开口道，【我可以禁止雨水进入镜中世界。】

安德森转向玖月笑容温和，“不会。”

虽然是少年人（因为觉得新鲜）体态，但心智重返六岁的玖月躺上去之后拍了拍身边，“你也来嘛。”

两人脑袋靠在了一起。

玖月看着乌漆嘛黑的天空，对身边的人道，“我想看星星。”

于是点点星光一颗接着一颗的亮了起来。

玖月欣赏了一番，等到整个天空已经完全亮起，再也没有变化之后，她才满意道，“那就继续来讲吧。”

安德森不需要回忆，他紧接着上次最后一次见面时的故事继续讲述了起来。

荧光构成的小人儿在玖月面前跳跃着，随着安德森的讲述，就像一场迷你3d一样的全息之景在她面前上映了起来。

这不是安德森第一次给玖月讲故事了。

最开始时是玖月觉得对方没有任何人陪同会无聊，于是一定要拉着对方磕磕绊绊读着自己白天曾经看过的故事。

那时候的安德森还很凶恶，直接嫌弃玖月蠢笨，看书都看不明白。

于是玖月揪着他头发跟他打了一架，最后看着对方空荡荡的眼眶又反应过来十分内疚的与对方道起歉来。

“对不起，我确实没看懂那个故事……”

那时还玖月憋了憋嘴，“可是镜子怎么会说话呢？身为妈妈又怎么会妒忌女儿长得好看呢？她难道没有见过女儿吗？明明都生活在城堡里啊。”

玖月在被她按在地上捶的安德森身边坐下，带着自豪之意道，“我妈妈就说了，把我生得这么好看，她可骄傲了。”

“……”安德森翻了个身，满脸阴沉道，“当然是因为那个是她继母，你看书能不能不要跳过细节啊？难怪就考十九分……”

所以那个女人才不要你了。

这种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语，还是因为对方歪着脑袋的打量而停下了。

他能感受道从玖月那传过来的情绪。

总是柔软的，充满善意的，让诞生于黑暗之中的他不知所措的。

玖月对安德森笑了，“什么呀，安德森你不把自己脸上搞得全是血污也很好看嘛，你也是你妈妈的骄傲吧？”

什么都不懂的家伙。

怎么这么蠢啊！

安德森很想对玖月继续板着脸。

但是这段时间相处让这位以恐惧与悲伤为载体而诞生的精神体似乎得到了更多的情绪，他回想起更多自己身为人类时的事情。

“……嗯。”他想起来他曾经也有这样愚蠢又天真的过往，环抱着女人的脖颈，倾听着对方轻缓温柔的讲述着睡前故事的时候。

玖月好奇的凑到对方的面前，即使对方并没有眼珠，看起来也十分的吓人。

“她是什么样的人呢？是不是很漂亮呀？”

安德森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而此时的玖月并没有养成察言观色的能力，一直喋喋不休的追问着。

最后将安德森问烦了，可他最终还是没有断开与玖月的这次会面，只是作为交换玖月闭嘴的代价，他讲起了他们之间的第一个故事。

有一就有二。

尤其是在对方还无法拒绝这位娇气的女孩子时。

只是安德森总是会说些非常负面的又悲观的故事，往往这个时候玖月不是听不懂，就是悄悄的擦着眼泪，然后说起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蠢话。

所以什么时候这份只是出于吓唬住对方让她少说点废话的行为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安德森不记得了。

他注视着玖月已经闭上眼睛沉沉睡去的面孔，作为掩饰用的幻术还是消散了去，露出了自己年幼的身躯。

“……可是我没有办法长大的。”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能真的与玖月见面。

很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东西的安德森拉过玖月的手，曾经相差不大的两只相同年幼的手掌，此时已经有一只长大成了一只纤长骨骼分明的手。

即便独自生活了很久，但玖月的钞能力还是让她免于家务的操劳，掌心是十年如一的柔软。

安德森低头转动着对方食指上的戒指，一直在注视着对方的他很清楚这是玖月自己买来作为装饰玩的——因为周围的人似乎都带着戒指，她以为这是什么潮流。

真可爱。

曾经默默多次她对这份愚蠢焦虑不安的安德森此刻却这样想到。

我可以给她一个更好的。

安德森取下了这枚戒指，将其虚挂在了自己的手指上，紫色的火焰熊熊燃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