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当着他的面,麻绳被一圈圈解开,她缓缓从袖子里掏出个香囊。
“……你说的礼物,就是这个垃圾?”大哥还以为是多重要的书信,却没想到只是个做工粗陋的小玩意儿。
方懿眉头一皱,压抑自己拿回香囊的欲望。
陈霜凌嫌累,双腿一盘,将胳膊支在膝上,香囊绳挂在她的手腕,在黑夜里一摇一晃。
她面不改色地说:“你的儿子方懿,是官府的眼线,这香囊,就是信物。”
得力心腹聚在香囊旁侧,一时无话。
“胡言乱语。”大哥并不当回事,“再把人捆起来,浪费时间。”
就算父子关系不和,他也绝不会因为外人的一个香囊就怀疑自己儿子是叛徒。
“何必着急。”陈霜凌慵懒道,“不妨去他房中搜搜,定然有同样荷花纹的香囊。”
话已至此,他没有不搜的理由。
大哥神色莫名地睨了方懿一眼,方懿上前,忙阻止道:“父亲,不可……”
不可听信旁人之语,也绝不可让父亲知道自己与窈娘情深意切。
“搜。”大哥见他要拦,将声音放得更加慈爱,“你不必惊慌,所谓搜查,不过是给这不知死活的小丫头泼记冷水。”
心腹得令,前去寻找,方懿也跟上,路过陈霜凌身旁时,二人匆匆对视,她的眼神同射伤王五后与自己交错时一样,戏谑、愚弄。
她知道,无论真假,山匪都要去看上一看,因为他们等不及了。
天亮时分,官府那儿会派出相当得力的干将,这场战役也会触发,这些消息,无一不是窈娘告诉她的。
不消片刻,他们便回来,身上沾染着夜里草木之间的水汽。
心腹将香囊递上去,方懿垂着头,默不作声向父亲下跪。
方懿跪得也笔直,看上去还真颇有风骨,陈霜凌凉凉笑道:“搜出来了,是吧?”
大哥掂了掂香囊,如鹰的目光便向方懿刺来:“这真是你的?”
王五膝行两步,拉着大哥的衣摆:“别听那女的胡说!她就爱骗人!”
王五跟了方懿多年,虽然时常下山,但也绝对没有是叛徒的可能。
方懿却答道:“是。”
那香囊重重砸在他的身上,方懿解释说:“这是窈娘赠与我的,与卧底无干。”
大哥冷笑,原来还真是对那□□念之不忘。
“那就将,窈娘带上来吧。”他只落下这句话,再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陈霜凌换了个姿势看戏,巴不得他们唱得更久。
倩丽的身影被带上来,方懿瞧着她,神色莫名有些委屈:“窈娘。”
窈娘眉眼疏离,不去看他:“镇上的人都知我绣工不好,又怎会给他送香囊?少主,我们只是□□有联系,望您不要多想。”
“……”
方懿似乎能听见自己的心在胸腔跳动。
“什么意思?”
方懿怔愣,起身扒住窈娘的肩,又怕掐疼她,松手道:“你说实话就行,这不会连累你,我保证。”
窈娘却退后:“自重。”
她神色摆明了厌恶。
他的呼吸渐渐急促,又唤道:“窈娘,我与你相处整整八年,现在你在胡言什么?这香囊是不是你的,你心里不清楚吗?”
窈娘那副样子,好像恨了他许多年。
他似乎在那一刻明白了什么。
“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他没有再说下去。
大哥冷眼旁观这场对话,又走到方懿身旁,拍拍他的肩:“你看,我就说,一个娼妓,怎值得你交付真心?”
陈霜凌身体前倾。
看来他还是相信自己儿子。
大哥看见陈霜凌依旧懒散地看戏,心下不满,对她道:“此事容后再议,你们先进屋吃饭。”
“进屋吃?”陈霜凌眉头一挑,“你给我下毒了?”
几人直接推着他们往屋里走:“大哥让你吃就吃,废什么话。”
他们刚进屋,门就落锁,陈霜凌心跳得有些快,她清楚现在自己的状态并不是太过兴奋而引起的。
山上粗茶淡饭,吃得没劲,她心里又不舒坦,便到窗前听外头动静。
窗是封死的,但并不难破。
半晌,外面传来动静,陈霜凌当即破开窗。
几名山匪抬着人形草席,往湍急的河流边走,陈霜凌想靠近些,还未动一步,眼前弥漫上血色。
方懿的身体在她面前被捅穿了。
他缓缓倒下,尸体前的人,是他的父亲。
窈娘被扔进河里,草席里裹着的血被水流冲开,掩去破败的身体。
她不像破布,像一块纸,布被扯坏还能缝缝补补,重新做出鲜活的样子,但纸烂了,碎了,丢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