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午间,陈霜凌默默离府,前往道观。
先前她留给白愈的那一方帕子里写了字,约定相见。
陈霜凌无心修道,也没那普度众生的兴趣,更对所谓因果报应嗤之以鼻,她不信命,所以手上这玩意儿权当是个消磨时间的玩具。
“求个欲望罢了,拜得多了,真当自己能无病无灾?还是觉得,所谓欲望都要靠祈求来实现,而非自己?”那时,她懒懒倚在道观门一棵凋零的梅花树前,笑得讽刺至极,经卷已翻得凌乱。
她随手一置,想将经书放回原位。
“欲望并非必须实现,无往不利的一生谁也不会有,所谓求道,只是旁人的心灵慰托罢了。”
青年拾起落在脚边的《重阳立教十五论》掸掸尘土,从容向陈霜凌递过去,举止矜贵,垂着眉眼,温声道:“阿霜何必讥讽,无端扰了好些人的兴致。”
陈霜凌发现自己并没有掷中,也不恼,上前将书卷拿回来、理好,规矩地放在案上,莞尔道:“不知可有扰了美人的雅兴?”
她笑笑:“若是让美人不快,便是我的罪过了。”
还是纤尘不染的白衣,还是淡淡的清冷气息。
“白某能有什么好的天资参透,赏梅罢了。”他说话似乎带了点淡淡的江南口音,温温柔柔的,倒是有几分亲切感。
陈霜凌侧头看了看光秃秃的梅树,笑而不语,忽然想到自己好像还不晓得他的名字是怎么写的。良久,轻声问道:
“白愈,对么?性如白玉烧犹冷的玉?”
“是文似朱弦叩愈深的愈。”
微风不燥,无端泄露的悸动绵密地淌出来,温温暖暖的。
“……陈家姑娘。”有人轻唤。
白愈见有人寻她,垂下眼帘,欲说些什么,还是先告了辞。
气氛被打破,美人也离去了,而他们之间该商讨的事也没来得及商讨。陈霜凌略有些不耐地蹙眉,回头时却又是一派玩世不恭。
她看了看叫住她的那名侍女,觉得眼熟,思来想去,才从段绪年的众多奴婢中搜览到这张脸,抱臂笑问:“哟,找我何事?”
侍女上前了两步,想了想,又退后一步,俯首恭敬道:“我家姑娘下月初诞辰,订了南湖游船,邀诸位女眷一同庆贺。”
“包括我?”她挑眉。
“包括您。”
陈霜凌百无聊赖地转身,给侍女留了个背影,右手指尖点了点手臂。手指纤长,豆蔻红的指甲映着白得有光泽的肌肤。腕子上垂下一串浅色的珠串。
她似乎在斟酌这个提议的可行性。
一言不发的沉默中,侍女揪了揪手指,内心无端焦灼起来。
最后陈霜凌定夺:“行,是驴子是马都得拉出来遛遛。”
“阿——嚏!”正在家里折纸的段绪年猛然打了个喷嚏,“谁在骂姑娘我?”
*
她在外面转了转,买了几件首饰和浅色衣物,回到沈府时,天色已经不早。
未见庭似乎有什么不同寻常的香气,红绫和云舒被扣下学规矩去了。
她慢悠悠点起蜡烛,看烛焰跳动。
今日换的蜡烛不很亮,灯光幽幽昏昏的,一排铜制架子承着三层蜡烛都照不完整间屋子。
陈霜凌了然地笑笑,将随身带的不知名草叶扔嘴里嚼了嚼,顿时,一股凉意从头至脚漫延开来,像是一缕北风直接贯通整个人,还要冲破头顶,刺激得脊背发颤。
她阖了阖眸,酝酿一番,才长舒一口气,现在脑子已经清醒很多,鼻腔里充斥的凉爽刺鼻的味道,熏得她不受熏香中情药的影响。
陈霜凌半晌才睁眼,不急着换衣裳,反倒是踱起步来,行至桌边,掂量两下那方砚台。
砚台已经开过锋,质地温润却极其有分量,她摩挲着砚面十分,坚硬却没有想象中的冰寒,一看便是上好的物品。
懒洋洋闲逛了会儿,门外还是没有传来动静,陈霜凌也不急不躁,又抖搂出随身藏着的烟杆子,向烟斗里塞了些烟草,咬着却不急着烧,反而是随心所欲地踮起脚,半坐在桌上,一条长腿轻轻点地,支着地,而另一条则在红裙勾勒下若有若无地轻微晃荡,慵懒而散漫。
许是想让陈霜凌多沾染些迷药,确保事情顺利,所以等烛泪都沿着蜡壁蜿蜿蜒蜒漫下时,门口才传开写声响。
一名男子缓步入屋内,身量修长,面容也是上乘,只是陈霜凌没什么欣赏他的心思,头也不抬:
“带火镰了么?”
男人一愣,望向不远处妩媚懒散的女人。
“没有。”
陈霜凌理了理后发,抬头睨了眼男人,饶是她阅美人无数,眼里还是流过赞赏,挑眉道:“还是个挺白净的小郎君呢,怎么接这样的活?”
“受人之托,姑娘出事,往后莫要怪我。”
男子随着陈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