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生
这是她亲手挑选的照片。
从一沓厚厚的相册里选出来的照片。
周父周母去世的时候还太年轻了,甚至没有一张合适的照片可以用来当作遗照。
看着照片上两人和煦的笑脸,周知韵的目光像是被那跳跃的火舌刺到了一般。
她收回了视线,不敢再抬头。
周绥安沉默地烧着纸钱,回头看见她姐站在不远处一脸木然地望着这边。
“姐,你不过来给爸妈烧一点嘛?”
他问。
周知韵摇摇头,声音平静:
“不了,你烧吧。”
周绥安也没说什么,他转过头继续着手里的动作。
空气中,那股几乎令人窒息的味道越来越浓郁了。
终于,他们带来的那三大袋东西都烧完了。
周绥安站了起来,顾不上早已跪得麻木的双腿,他盯着墓碑上周父周母的照片,沉默良久,最终说出口的却只有一句话:
“爸妈,你们放心,我们现在很好。”
回答他的只有山中呼啸的风声。
江柠上前一步,握住了他的手,轻轻地捏了一下他的手心。
周绥安转头,冲她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
身后,周知韵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停留了一瞬,又仰头去看天。
天阴沉沉的,压得人喘不过来气。
好像要下雪了。
祭奠完了,三人原路折返,往山下走。
周绥安和江柠走在前面。
周知韵落在后面。
脚下的路有些泥泞,不是很好走。
她低着头一步一步小心地走着。
“姐。”
面前传来了一个低低的声音。
周知韵抬起了头。
周绥安走到了她跟前,一把揽住了她的肩膀,轻声安慰道:
“姐,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他看着她的眼睛,眉眼间全是柔和的笑意。
风声在耳边呜咽。
从周绥安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她被风吹得冰凉的身体渐渐有些回暖。
周知韵仰头看着她弟的脸,半晌,点点头:
“嗯。”
周绥安嘴角勾了勾,放开了他姐,继续往山下走。
他们走到山脚的时候。
天空突然飘起了小雪。
不少人脚步匆匆地往出口处奔去。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中。
周知韵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
雪花落在她脸上,很快又被她的体温融化,像是细细密密的针扎在皮肤上似的,凉凉的,痛痛的。
这场雪到底还是落了下来。
周知韵闭上了眼睛。
她一个人感受这场风雪就行了。
三年前的那场阴霾,总有人要挣脱着走出去。
……
假期总是过得飞快。
初五那天。
周绥安收拾行李回了学校。
他好像很忙,一直在帮着导师做项目,即使是过年,也只能短暂地放上几天假。
周绥安一走,原本热闹的周家别墅好像一下子空了下来,变得冷清了不少。
恰逢青州一连下了好几天的大雪。
周知韵整天窝在家里,整个人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似的,精神一下子委顿了下去,做什么也提不上劲头。
黎曜一直住在一楼的客房里,没有提要回西山别墅的事情。
这几天似乎感受到了她的低落,他好像也沉默了不少。
终于,在大年初八的时候。
青州的天放晴了。
周知韵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勉强打起精神收拾了一下自己,出门去找了律师。
她向律师咨询了一下关于房子的问题,想看看有没有可能通过法律手段保卫周父周母留给他们姐弟的唯一财产。
可是律师却告诉她这种情况房子的所有权已经归对方所有了,怎么处置都是对方的合法权利。
现在她要是想拿回这个房子的所有权,就只能通过买卖的方式从对方手里购买。
周知韵失望极了。
她现在真的无比后悔当初用房子作为抵押,可是这个世界并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傍晚时分。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家。
客厅里很安静,周知韵呆愣愣地坐在沙发上,环视了一圈这个空荡荡的别墅。
曾几何时,他们一家人曾经在这里度过了无数的幸福时光。
这个房子里充满了他们无比珍贵的回忆。
可是,这个家马上也不再属于她了。
周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