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生
“小韵,我这次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希望你能理解一下叔叔的决定,我……”
电话那边的男人显得十分为难。
不等他说完,周知韵皱着眉一脸焦急地打断了他的话:
“何叔叔,可是我们之前不是说好的嘛,这个房子只是暂时抵押给你,等我还上那笔钱,你就把房子还给我,你现在怎么能反悔呢?”
似乎也是觉得自己有些理亏,男人迟疑了几秒,道:
“小韵,这几年你家的这个房子虽说是抵给我了,但我从来没有换过门锁,也没有拿房子做过任何投资,你们姐弟也还是可以照常住在里面,叔叔自认为也是够对得起你们姐弟俩了。”
周知韵一时语塞,她完全被这个突然的消息弄得六神无主:
“可是……可是我现在已经存够那笔钱了,何叔叔你不是说等你年后从南方回来我们就去律所把文件办一下的吗?现在你怎么能把这个房子卖给别人呢?”
周知韵的语气越来越激动,但她清楚此刻质问并没有任何作用,只能拼命压抑着内心的情绪飞快地在脑海里组织着语言,试图通过示弱来挽回男人的决定:
“何叔叔,您知道的,我爸妈当初车祸离世,后来公司也出了事情,他们留给我们的就只剩下这个房子了,我不能再失去这个房子了,这几年我一直在努力存钱,就是为了把这个房子赎回来,现在我好不容易存够那笔钱了……您……您不是我爸爸的朋友吗?您当初不是答应过我爸爸,说以后要照顾我们姐弟的吗?我不奢求您的帮助,只求您按照当时的约定把这个房子还给我们。”
电话那边,男人沉默良久,最后道:
“小韵,我和你爸爸确实是好朋友,不然当初也不会在你们家出事的时候出手帮忙,但是你也要知道,我是做生意的,没道理放着钱不赚。”
周知韵嘴里的话哽在了唇边,她站在那里,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变得冰凉,半晌,她声音颤抖地问道:
“对方出价多少?”
“五千万。”
听到这个数字,周知韵几乎如坠冰窖。
“可是当初您只是借给了我们五百万,您怎么能……”
不等她说完,男人开口打断了她,语气变得强硬:
“这个就是做生意。小韵,你也出来工作这么多年了,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周知韵深吸了一口气,艰难地开口道:
“何叔叔,你可不可以……”
她连再说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可不可以什么呢?五千万摆在面前,傻瓜才不会动心。
周知韵已经清楚,她没有再开口的必要了。
在那个数字面前,刚才她那些挣扎示弱的话语显得是那么的可笑和无力。
或许是她颤抖的语气让电话那边的男人终究有些不忍。
“小韵,你放心,我知道你们这几年也不容易,当初我借给你们家的那笔钱就不用还了,以后如果你们姐弟俩再遇到什么困难,也可以来找我。”
不等她再开口说些什么,男人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那边传来的盲音,周知韵整个人几乎像是冰雕一般僵在了那里。
她站在那里,久久回不过来神。
怎么会这样?
这几年她度过了不知道多少个难熬的日日夜夜。
身处异乡,做着并不喜欢的工作,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存够钱,再重新回到青州开始她的新生活。
现在一切好不容易就要走上正轨了,为什么会突然发生这种事情?
周知韵只觉得心口某处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地凿下来一块似的,空落落的,有冷风吹进来,刮得那处伤口生疼。
周知韵仰头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呆呆地出神。
她现在无比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她希望三年前的那场车祸是一场梦。
她希望这三年来无数个煎熬的日日夜夜是一场梦。
她希望刚才打过来的那个电话是一场梦。
可周知韵比谁都清楚,这不是一场梦。
别墅里很安静。
只有她一个人站在那里,独自面对这场风雪。
就像过去的无数个时刻。
没有人会来帮她。
周知韵忽然觉得自己陷入了某种巨大的虚无之中。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命运的那双无情大手死死地扼住了咽喉,每次她感觉到稍稍能喘气的时候,那双手就会陡然握紧她的咽喉,毫无怜悯之心,她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在那双大手之下苟延残喘,以求得一丝丝生机。
一阵寒风吹了进来。
门突然从外面被拉开了。
周知韵愣愣地转头去看。
她弟周绥安站在门外,笑意盈盈地看着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