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艘船
去按照自己的习惯去检查巡逻了。
他缓缓起身,思维尚未从梦境中抽离出来,神情微沉。
头有点疼,他皱了皱眉,从羽衣中抽出一根发带,动作随意地把漆黑的头发绑了起来。
沿着高大的猴面包树绕了一圈,他往岛外走去。
在南岸的石滩边,他停下脚步。
*
绫顿尽职尽责地做完记录,跨上小艇,检查海面情况。
令她纳闷的是,海雾依然没有到来。
是长年在岗、工资不到位,所以罢工了吗?
还是和悬朱有关?
海风柔和,波浪如镜。
近海的一座浮标,似乎有什么立在其上。
她一面加快速度靠近,一面拿出观测镜。
是悬朱。
他拢着翅膀,像海鸟一样停在浮标上,黑色的羽翼在海风里微微拂动。
她靠近那座浮标后便停下行驶,向悬朱道:“怎么了?”
站在浮标上的悬朱蹲下来,视线正好和她持平,凤眸平静:“我做了梦。”
“造梦果的本职就是制造梦。”她回答道。
日光下,青年的脸庞微微闪着光芒,他坦诚地道:“我有点走不出来。”
她感到些许困惑。她也服用过造梦果,除了心情好、体力恢复以外,第二天照常工作。
用发带扎起来的黑发在海风的吹动下在他的脸庞边飘拂。
她向他伸出手:“先从浮标上下来吧,浮标禁止停放非机动鸟。”
他果然握住她的手,轻轻纵身从浮标上跃下,落在船上。
轮到绫顿苦恼了。
医生来她的岛上给玄治病,但医生为了测试未知的造梦果实,亲自上阵为科学献身,现在他也病了,走不出来,这是什么死循环。
“你也做了噩梦吗?”她问。
他答非所问:“我见过病人了。”
“见过玄了吗?那个印记呢?”
“印记在皮肤上呈现出枣红的色泽,花瓣细长,一共六瓣,像火焰一样延伸着。”
“那是一种控制意识和思维的寄生虫。”
她一愣,这个诊断和曙色草透露的信息一样。
“造梦的时候梦术控制住了意识,让那种潜伏在意识深处的寄生虫暂时失去主导权,寄生虫开始害怕宿主脱离它的掌控,便通过梦境加深了控制。”
“——这就是为什么之后病人开始做噩梦。”
她将他的诊断在心里过了一遍。
寄生虫控制幻术修行者的意识,而梦术在制造梦境时暂时夺过意识主权,这让寄生虫惊惧不已,在梦术结束后,加深了掌控力度。
的确能逻辑自洽,她承认悬朱是有点本事的。
他们羽人文化水平都不错。
她回过头看他,等他给出疗法。
“除非意识死亡,否则无药可医。”他毫不客气。
她的心沉了沉。
现在已经彻底搞清楚了“花神”的本质,但她反而手足无措了。毕竟,让玄的情况恶化的契机是造梦果,是她送给他的。
换句话说,他本来已经凭借自己的意志力控制住了自残、杀戮的冲动,却不得不因为她送的果实,而在梦境中一遍一遍重复痛苦的经历。
医生的任务已经完成,下手狠辣的怪物猎人悬朱坐在船尾,正凝视着她,双翼自然地微微撑开。
“别用那种看猎物的眼神看我,”她察觉到了,皱眉道,“我不是你要找的怪物。”
他笑了起来:“我现在杀气很重吗?”
她:“别说了,杀气像灌了铅一样,现在谈谈你的问题吧,你做了什么梦?”
他凤眸微挑:“真抱歉给了你杀气重的错觉,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梦到我被困在岛上了,倒也不是什么噩梦。”
她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
她给的标签果实不是“自由”吗?自由怎么会是被困在岛上?
“但是我无法分清梦和现实了。”他笑了笑,稍微掩去五官的锋芒。
“对不起,我不该让你尝试那种科技毒物的。”她诚心诚意地道歉。她就知道当时的工坊主是骗她的……用黑暗料理的做法做出来的果实怎么可能没有副作用……
青年的羽翼撑开,沾到了水面。
“对了,暂且不提这些,在梦里的你问我怎么才能引动鱼类,纠缠了我许久。”他语气里带了调侃。
她笑起来:“是我能做出来的事,就算是现实中的我也真的很好奇,挖空心思想从你这里偷师。”
他微微笑道:“那现在我问你,你愿意学吗?”
东朱是她的老师,悬朱也得拉过来做老师才行!她这个文盲要向文化人多多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