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爆竹声响，新年伊始。

屋外噼里啪啦的鞭炮响个不停，红色的碎屑和地面上的薄雪混合，银装素裹点缀的一抹红，绚烂非常。

许宴从温暖的被窝里探出头来，看了一眼手机，消息界面还停留在昨天涔池的那句“新年快乐”上。

她昨天晚上睡觉前反复重读这四个字，心里仿佛被羽毛拂过一般，痒痒的。

在床上滚了几个圈，还是抑制不住心里的愉悦，许宴穿上早在梳妆台放着的新衣，对着镜子转了几个圈，准备跟父母出去拜年。

拜完年回来，许宴爸爸招呼许宴跟姑姑视个频，她端坐在椅子上，看上去乖乖的。

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许宴姑姑从小就长着张严肃脸，也是个严肃脾气，还是个教师。在学校里对学生严肃，连带着对家里人都很严肃。

视频接通，许宴一脸忐忑，“姑姑好，新年快乐。”

看着姑姑严肃的脸，大脑一瞬间空白，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了句吉祥话：“祝姑姑事业辉煌，开心快乐。”

她姑姑终于露出一丝不可察觉的微笑，“新年快乐，宴宴。”下一句接着就是，“期末考得怎么样啊？”

“还行，还行，班级第七，年级前二百。”

她姑姑皱起了眉头，“那还得努力啊，马上就高考了，那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一不小心就是万丈深渊。”每次都是一顿苦口婆心。

许宴也只得点头，向她爸爸投了一个求救的眼神。

接收到信号，她爸爸手里择着菜，走过来说道：“妹妹啊，你那吃上饭了吗？”

“还没…”他俩寒暄了一番，话题又绕到了许宴的学习。

“北城虽然教育质量好，但高考分数线太高，要不让宴宴回宜城高考来，在这她的分数能上A大。反正，最后一年高三，都是复习。”

许宴心里一阵低落，想到了涔池，想到了417班的同学，呐呐地出声：“姑姑，我不想去……”

她姑姑突然僵住，“你这孩子，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又板起脸问道：“为什么？给我个理由？”

许宴轻叹一口气，桌下摆弄着手指，鼓足勇气说了句：“姑姑，我真的不想，我很喜欢我现在的班级和同学，我在这儿学习也不一定会考不上好大学。”

在家里她最怕的就是她姑姑，她姑姑经常是说一不二的脾气，说出这句话，她已经做好迎接狂风暴雨的准备。

她姑姑果然一下子脾气就上来了，“许宴！你得对你这辈子负责！哥，你说呢？”

许宴爸爸看着气氛僵持住了，出言打岔道：“妹妹，这是干嘛呀，孩子小，不懂事，别生气。不过，孩子自己的意愿最重要，我们还是看她的想法。”

她姑姑定定地看着，怔怔地出声：“你们爱咋咋地吧。”就挂了电话。

“噔”的一声之后，陷入一种无言的沉默之中。

许宴打破了沉默，说道：“爸，你会觉得我不懂事吗？”

“不会啊，你首先是你自己，其次才是我们的女儿啊。”又说了句：“你姑姑啊，就是被宠坏了，没有坏心的，但咱们可以选择不听她的。”

许宴一瞬间酸了鼻子，梗着嗓音，“我知道的。爸爸，谢谢。”

谢谢什么呢？谢谢没有用爱的枷锁来绑住我，最大程度上给予我自由。

她爸爸嘿嘿一乐，“说什么呢？说什么谢不谢的。这菜正好择完了，咱们去楼下放鞭炮。”

伴随着楼下时不时的鞭炮声响，度过了春节，闹过了元宵，北中终于开学了。

*

虽然许宴和涔池一寒假没有见到，但涔池在许宴的记忆里没有褪色，反而日渐鲜活起来。

回到了紧张繁杂的学校生活，学校里的高中课程用一年半的时间都讲解完了，剩下的都是复习和刷卷，不少人都准备转学回老家考学。

为此，余波看晚自习途中，把几个户口不在本地的，叫了出来，其中就包括许宴。

余波两只胳膊交叉，胯扭着，一只脚踢出来，松松垮垮地站着开口说道：“你们如果谁想要回老家高考，最好提前跟学校说，学校不想让自己多年培养的苗子，临到高考回去了。”

绕着他们转了一圈，又开始缓慢踱步，“好好考虑吧，有不懂的问我，没事的就回教室。”

后桌孙策和她一齐在进入教室的途中，说着小话，“你打算回老家吗？”

许宴想到417班的班级氛围，脑海中又萦绕着涔池的身影，暗暗地定了心，摇了摇头，“我不回。”

刚回到座位没多久，孙策轻拍了一下许宴的肩头，传过来一张纸条。

许宴以为是孙策想要和她说什么，她还疑惑离得这么近，他为什么不当面说，但纸条一展开，笔锋刚劲。

虽然这个笔迹她没见过几次，她却记在心里好久了。

是涔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