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城起始
“没名号的亡命之徒?”
“是,那人带着逃奴招摇过市。老郑自己跟过去了,李澹他们没有跟住。”
“逃奴?什么样的逃奴?”
女子道:“李澹说,那人满头白发,身着华服。看着像是神城中逃走的奴隶,连他们也看不透他的实力,大概是大神使们的亲信?”
她听见公子笑了笑:“也就是说,我们既不知道这亡命之徒是谁,也不知道亡命之徒手中的奴隶是谁。”
什么都不知道。这个说法叫人紧张,女子不由开解道:“或许是老郑他们没把名单记熟?”
帐中人不置可否,问:“那人出价多少?若是合适,就买过来吧。”
“这个,那女子却不曾提起过。”
帐中人一顿:“女子?”
“是啊公子,那人戴着个帷帽,看衣着打扮不是缺钱的人。守在城门边的道友说,她进城时好些小孩子围着她转,她倒也是用心敷衍,还顺便打探了不少消息。她只说想在城中寻一个门路,我们的人见她来历不详,探不清虚实,又不肯说自己想将奴隶卖多少钱,就不敢直接应下。谁知一个没注意,老郑莽莽撞撞地就上去了。”燕鸿声说完,立刻期待地看向她跟随多年的公子。
公子掌控塞城四十余年,塞城中还从未出现过连公子都不知来历的强者。
每次,只要他们寥寥描述几语,公子就能立刻根据他们的描述,说出那人的姓名身份,所修炼的功法以及其已将功法已练到第几重的准确信息。
靠着这个,塞城才保住了天下间最后一点自由。
然而这次,公子却没有立刻出言提点,只是自顾自沉思着,片刻后,他问:“鸿声,近日,神宫中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怎么提起神宫来了?
“并不曾听说什么异常,”燕鸿声忽然想到什么,心下一凛,“公子是觉得,那亡命之徒,实际上是神宫里派来的奸细?”
公子道:“不无这种可能。”
塞城位处大漠绿洲,背靠千年不竭的塞湖,神宫想要将塞城也握在掌中的事,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派奸细过来刺探,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若是神宫来了人,那……”燕鸿声话未说完,石洞中的灯烛忽然闪了一下,灯芯沁入蜡油,一缕青烟幽幽,随着如豆火焰又亮,那缕细烟很快就消散在阴冷的石洞中。
石洞暗河沿岸摆着无数油灯蜡盏,每一盏每一支,都代表着与她一样跟随公子反抗神主的道友。一盏燃着,一人活着;一人丧命,一盏熄灭。
那只灭掉的灯盏上,只刻着一个郑字。
燕鸿声惊道:“老郑怎么了?怎么命灯会……”她疑惑地走到河边:“是风太大了?”
公子道:“命灯不是寻常灯烛。”哪里会因为风吹就随意明灭。
燕鸿声其实也只是顺嘴一说,可那毕竟是命灯,老郑总不会死而复生,他一定是出事了!
她心中不免焦急,余光瞥见公子要穿靴,忙道:“您还没好呢。”
公子只是淡淡一笑:“也没有好的那一日。”
心疾长年不愈,他的容色总比常人苍白许多,虽然体格并不瘦弱,可这无法可解的锥心之痛总让他懒懒淡淡的,说话如和风细雨,连笑也提不起力气来。
燕鸿声看着他神色如常地穿靴正衣冠,只觉心底也像偷攒了一把针,刺得她心尖酸痛。
“我跟着公子,也去会会那个亡命之徒。”燕鸿声说得掷地有声。
此时此刻,让燕鸿声又是担心又是埋怨的老郑,正和瑞卿一起抱头蹲在塞湖边。他不是没反抗过,不过就像瑞卿那样,那点反抗对游丹庭来说不足为道,她只用了点旧手段,老郑就吓得傻了。
回过神来后,老郑的表现还是比瑞卿有气节有信心多了,就算是不得不抱头和瑞卿蹲在一起,他也一直在小声咒骂。
游丹庭盘腿坐在慢悠悠地等湖里的鱼上钩。不是没听见老郑骂人,不过,老郑骂的是什么?
老郑狠狠道:“神宫的走狗,不得好死!”
听见了么?他骂的神宫走狗,又不是她。
骂就骂吧。嘿嘿。这里觉得老郑的刺耳的人,绝不是她。
觉得老郑的咒骂刺耳的瑞卿觉得耳朵很烦,但他没有手,捂不住老郑的嘴,看他骂得口干舌燥,便尽量平静道:“她不会给你水的。少说话,才能活久一点。”
老郑仇视游丹庭,对他也没有好声气:“苟且偷生非吾辈中人!”
瑞卿忍了忍:“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不明白么?”
老郑却看得明白:“你法力如此高深,恐怕以前也没做老狗的走狗吧?”
“老狗?”瑞卿皱了皱眉。浓长的白眉很刁钻地飞起来了。
老郑哼了一声,却不解释。
瑞卿直觉这两个字和他脱不了关系,再要问恐怕又要挨骂,便也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