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闲心分得清。
他拥着莲儿,低头朝那丫鬟不耐烦道:“什么朝云郡主朝雾郡主,你只拣重点说,她如何你们家少爷了?”
那丫鬟忙又将信中之言添油加醋地倒了出来,张振初还费神听着,待听到陆州两个字时,忽的变了脸色。
“慢着!你方才说是在陆州惹了祸?”
他心底忽然生出不好的预感,连酒也醒了七分,且不去理会那丫鬟,当即一把钳住莲儿的臂膀,厉声质问她。
“那王府可是宁王府?”
此时张振面色扭曲,方才的含情脉脉俱已不复踪影。
那莲儿不知他何故像变了一个人,被吓得一时也忘了哭泣,惊惧不定地望着他说不出话来。
“说话!”
莲儿泪如雨下,忍着惧意浑身颤抖着答道:“是...是陆州宁王府的。”
话音未落人已被张振一把攘在地上,大骂:“贱人!还有你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弟弟!他要害死我!”
说罢也不管那早已吓傻的宠妾莲儿,急吼吼地拐去书房命人速去请心腹幕僚等入内。
这两日赵琦都在客栈中埋头赶抄佛经,这佛经是她预备入京后送给冯太后的见面礼。
冯太后地位尊崇,这世间何等罕物得不着没见过,与其费尽心思寻些入不得眼的物什,倒是这亲手誊抄的佛经还心诚些。
只是马车上颠簸,每日唯有夜间睡前方可抽出些空闲抄写,到今日也才抄了一半。
赵琦搁笔略歇了歇,伸手揉了揉僵硬的脖颈,远远地只听见郁离兴冲冲地跑进来。
“郡主郡主,奉迎使队到了,正往这边来呢。”
“到了?不是说明日傍晚才到能到的么?”
赵琦立时起身,边往外走边细问:“几时到的?是都来了还是先遣了人进城知会?”
“都来了,冼大人一行是酉正时分到的汝阳城外,着人叫开城门后,先遣了人过来通报一声,这会儿正一道往这赶来呢。”
说话间,赵琦已行至赵琮门外。
只见焦勖早已候在房外听旨,她脚步放缓,微微笑着问他:“焦大人可大好了?”
那日随口嘱咐过左青山前去问诊之后,她也未再过问过,这两日只潜心抄写佛经,若不是此时碰上,她险些都要忘了这人了。
焦勖仍旧是低眉敛目的模样,听她问,眸光颤了颤,方才笑着回道:“托郡主的福,已大安了,烦劳郡主挂念了。”
“那便好。”
赵琦笑着略一颔首,不再多言,走进房内,只见修德正服侍赵琮在更换朝服。
赵琮的面色较往日郑重许多,不苟言笑的模样令他看上去很有几分威严。若旁人见了,定是要赞一句少年持重,偏赵琦最是熟悉他不过,只一眼便看出,他面上虽佯装得老成,实则紧绷的嘴角早已泄露了他的紧张。
他到底也只才十五岁,此前又从未涉足朝堂,身边唯一担着一官半职的左青山又是个多年闲散于王府之中久不得志之人,纵使再如何用心,能教他的东西也不过是些纸上谈兵之言。
他此刻将要迈进的已是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朝廷诸事如何处置,老臣们又是否好相与,而他自己到底能否堪当重任,成为一个合格的君王,一切的一切,俱都还是未知数,赵琮再如何老成,终究亦只是个少年人,心中难免生出些前路迷雾重重的彷徨。
“阿姐你来了。”
见到赵琦进来,赵琮面上不觉松了一松,方才露出一点笑意。
赵琦笑着走到他跟前,伸手帮他整了整衣冠,温声道:“我的琮儿长大了,放心地去做你认为对的事吧,阿姐永远你身后。”
她的眼神温柔又坚定,赵琮不觉笑了笑,心中的彷徨跟着散去,心底渐又重升起万丈豪情。
阿姐,你看着吧,总有一天,我定会叫这天下海晏河清,民生富足。
“王爷,郡主,冼大人,庆国公,孔大学士已到了门口,请见王爷和郡主。”
卫宪入内来报。
“请几位大人在厅内稍候片刻,本王即刻便来。”
吩咐毕,赵琮转头笑望着赵琦,眼神已是明亮坚定。
“阿姐,我们走吧。”
赵琦含笑点头。出得门来,她有意落后半步行至焦勖身边,笑着悄声托付他:“京中人物姓名繁杂,倘或有错认或是不周之处,有劳大人警醒些,帮着周全一二。”
她忽然靠近,近得呼吸声都清晰可闻,焦勖脚步微顿,低垂的眸光颤了颤,开口时嗓音暗哑。
“郡主折煞臣了,原是臣的本分,臣自当尽心。”
前头赵琮见她落在后面,已偏头疑惑地寻了过来。赵琦又笑了一下,方才快步走回赵琮身侧,她没发现那声贴得极近的笑声令焦勖不由自主地僵了一瞬。
转出过道,入眼便见大堂乌泱泱站了一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