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枷锁

因为身体原因，艾拉接连几天都没有再外出过，每天窝在庄园里接受阿尔弗雷德的投喂。布鲁斯则在他们走出医院后的第三天，正式起诉了艾拉的父亲。

布鲁斯在哥谭的地位和影响力不可小觑，这个案子从一开始就推进的十分迅速。而关于这些，布鲁斯没有瞒着艾拉，从起诉到结束，他都一五一十的跟艾拉说明了情况。

就在这个星期的周末，早餐结束后，布鲁斯突然告诉艾拉，那个男人想在入狱前见她一面。

布鲁斯至始至终都没有因为艾拉是孩子而对她有所隐瞒，艾拉十分感激他对于自己的尊重。

她思索了几秒，答到：“好的，我也想再见他一面。”

她的确想再见他一面，就当是对于过去的道别。

一直竖着耳朵关注着这边的迪克积极的冲了过来，他拉着艾拉的双手，十分诚恳的想陪着她一起去。那奋勇果敢的神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要为了她去冲锋陷阵。

这天中午前，布鲁斯带着艾拉两人来到了会面室。经过十分钟的等待，艾拉隔着一扇厚重的玻璃看到了戴着镣铐，拖沓着步子进来的男人。

他十分的瘦削，眼睛深深地凹陷在青紫的眼眶内，嘴唇干枯皲裂，两颊深陷，颧骨高耸，简直就像是一个形销骨立套着人皮的骨架子。

布鲁斯和迪克在门外等着，贴心的给他们留出了一个单独的空间。

艾拉长久的注视着他，两人隔着一道玻璃沉默了许久，最终男人主动的拿起了话筒，说了句什么。

艾拉没有听到声音，但她从唇形辨别了出来，那个男人在叫她，叫她：“嘿，小脏东西。”

艾拉爬上高高的座椅，拿起面前的话筒，里面传来了男人熟悉的干哑声音：“看来你找到了一个好靠山对吗？”

艾拉没有说话，只是静默的注视着他。她此刻的神情完全不像是一个还不满十岁的小孩，平静的让人害怕。

男人眯了眯眼睛，他仔细的打量着艾拉，像是想在她脸上捕捉什么。

“你现在过的很舒服对吧？你看看你身上的衣服，多么漂亮又昂贵呀。”他一字一顿的说着，语气中带着莫大的恶意。“你再看看我，现在你开心吗？我被弄成这个样子。”

他指着自己青紫的眼眶，沉重的镣铐碰撞出细碎的响声。

“我很快就要被送进戒断所了，你知道吗？那里是个地狱。你害的你的父亲进了地狱，你现在开心了吗？”

艾拉依旧是沉默，过了许久，直到男人开始不耐烦的时候，艾拉突然开口道：“这全是你自作自受，我只是来跟我过去的噩梦道别。”

“哈？噩梦！”男人突然激动了起来，他蹭的一下站起来，扑在玻璃上，瘦脱型的脸贴在玻璃上紧盯着艾拉。

艾拉没有后退一步，她平静的与男人对视着，即便那双仿佛要瞪出眼眶充满了血丝的眼球如此可怖。

“你竟然说我是噩梦！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我当初就应该掐死你！你这个恶心的！令人作呕的东西！”

“坐下！”警察呵斥着，将男人强行按坐下来。

艾拉没有被吓到，但是看着男人的眼神就仿佛是看到了一块粘在脚底的口香糖。

男人眯着眼睛盯着艾拉，慢慢的，他的脸上流露出狐疑。他仔仔细细的看着艾拉的眼睛和神色，宛若狂躁症发作一般，又腾的一下扑在了玻璃上，力气之大，两个警察都没按住他。

“你是谁！你不是她！她从来不敢，从来不敢看我！我就知道，她怎么敢看我！那个肮脏胆小的东西！放开我！放开我！”

因为男人突如其来的发狂，没等艾拉放下话筒，男人就被几个警察扭送走了。

艾拉看着他狼狈的背影，放下了话筒。随着话筒覆合的那一声轻响，艾拉心底也仿佛有什么碎裂开来。

一个散发着柔光的纤细身影从破碎的囚笼中逃出，她快乐的绕着囚笼碎片飞了几圈，最后亲昵的蹭了蹭艾拉的脸颊，留下了一句“再见”后，便如倦鸟投林般，扑进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艾拉呆愣愣的站在原地，那种宛若套着玩偶服一样的感觉消失了，她从没觉得身心如此契合过，仿佛一直在半空中飘荡的灵魂终于落在了实地。她这时再翻阅过往的记忆，再不像是一个置身事外的观众，复杂的情绪如潮水般涌来，其中的绝望和痛苦让人窒息。

她突然觉得好累，疲倦的宛如全身骨头都被抽走一般，以至于不得不倚靠在墙上才能勉强站立。

一双手从背后伸出，将她轻柔的捞进了怀里，艾拉趴伏在男人宽阔的肩膀上，竟有种人鱼找到了礁石，帆船找到了港湾的踏实安心感。

“布鲁斯…爹地…”艾拉半闭着眼睛，如有梦呓般含糊低唤道。

声音很小，但布鲁斯听到了，他怜爱的拢住艾拉瘦弱的背脊，将女孩儿细密的保护在臂弯中，低声回道：“我在，睡一会吧，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