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循善诱
秦政站在几步外,没有加入这热闹的一幕。他心中压着一件大事,每每想起,寝食难安。
不久前他诏蒙老将军入宫,借着封赏独处的机会,询问攻打魏国的机会。
蒙老将军的回答,却让他心中一沉。
身着盔甲的老人朝他深深拱手:“若王上信得过老臣,臣愿意一试。
只是我与信陵君交过手,败战而归。他身后必有擅长兵法的高人指点,且经此一战,士气大振。
老臣惭愧!遇上这样的对手,只有三成胜算。”
“将军此言差矣!有将军在,是寡人与秦国的荣幸。”秦政起身拉住蒙骜的手,语气诚恳,心中的大石头却没有落地。
他倒是知道一人擅长兵法,但……此人不愿出山。
傅溪坐在地上,捧着竹简,眉头或凝重紧锁,或恍然放松。
身侧坐下一人,她没在意。
“你在读兵书?”低沉的少年声音,就在耳侧。
傅溪偏头,眨了眨眼睛,视线落在少年的喉结上,这是变声期?声线和记忆深处的男声有了几分相似。
秦政倾身靠近,去看她手中的竹简:“这字……”
他挑眉,他活了十三年,还从未见过,如此不堪入目的字。
傅溪伸手捂住竹简,心中懊恼。她手抄了一份王贲教的字,以便时时诵读复习。
因为不习惯用这里的写字工具,竹简上的字歪歪扭扭,粗细不均,她本不在乎这些,只要能识得便好。
可是,……偏偏被他看见!
“是康康的?”秦政想到祁瑶向他抱怨,傅溪送康康进书馆一事,由衷道:“让他早点进书馆很好。”
他受范老教导之前,在祁瑶的影响下,也能背诵《诗三百》,康康这个年纪,在他看来,入学并不算早。
傅溪低头,合上竹简,一时不知是,为他不知道这是她的字而高兴,还是为他以为这是四岁小儿的字而烦闷。
秦政又道:“往后康康的学业,还需你多费心。”
那字实在让人不忍细看,他补了句:“教习书法的老师是谁?把他换掉,误人子弟。”
她打量了一眼秦政,心中腹诽,还能是谁?
那位误人子弟的书法老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她似笑非笑:“王上所言极是。”
一声惊呼声打断了二人的交谈,成矫拉着愣在原地的王贲,为同伴激动:“阿贲,你中了,你中了!”
王贲望着箭靶外圈的竹箭,回不过神来,他还以为他没有天赋,这辈子都不可能射中。
“阿贲哥哥真厉害!”阿琦捧场,夸得王贲羞涩一笑。
“再试一次!”芈芙挤开成矫,递上一支箭。
这几人看着,比王贲这个当事人还要兴奋。
傅溪觉得这一幕有些好笑,她偏头,原以为会望见秦政脸颊上熟悉的酒窝,却见他神色恹恹,心事重重。
十三岁的少年,在两千年后,正是无忧无虑、顽皮捣蛋的年纪。
骄纵“讨嫌”如成矫,路上碰到谁,都要嘴别人一下才痛快。
温和君子如王贲,也能看出几分少年人的幼稚羞怯。
秦政却仿佛荒山僻静处,一潭沉静的湖水,唯有义无反顾跳进去,才可隐约窥见几分湖面下的光景。
他沉思的侧脸,越来越像十年后的他。
她总是告诉自己,十三岁的他,和十年后的他,是两个人。努力将眼前的秦政,和十年后的那人分割开来,但事实是,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随着秦政长大,越发相似,一举一动都有那人的影子,让她无法忽略。
“你怎么不去跟他们射箭?”
秦政摇头。
傅溪收好竹简,垂眸温声道:“来比试吗?看在你心情不佳的份上,这次可以让你三招。”
秦政仰头,拒绝的话刚说出口,触及她担心的眼神,又收了回去:“不用……不用你让招。”
*
像康康这个年纪的孩子,书馆的老师从教习书法开始,课业并不重。
老师一走,满屋的小豆包就冲进了院中,一个接一个,井然有序,攀援树木,享受林熙之乐。
康康乖乖坐在空无一人的学堂,小手捧着泡芙小口咀嚼,偏头望着院中坐满了小娃娃,不堪重负,直掉叶子的大树。
他觉得眼前的一幕莫名亲切,在山上的时候,他经常坐在姑姑怀里啃果子,看树上的猴子们荡来荡去。
蒙毅爬得最高,一眼瞧见坐在室内一动不动的小胖子。
他人小,却很灵活,抱住树干稳当当滑到树下,小跑进室内:"你怎么不去爬树?"
蒙毅不能理解有人不喜欢爬树,要不是怕挨揍,他晚上都想睡在树上。
“我不会。”康康摇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