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摇撞骗
溪的鬓间的碎发,带着冷意。
傅溪抬眼,漫不经心的视线顿住。
少年未着奢华裘衣,穿着一身略显臃肿的黑色夹袄,身板很直,硬是将这身寻常衣物,穿出了华贵的气息。
正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秦政。
祁瑶向秦政招手,拉着他坐下,向傅溪介绍:“这是犬子,今日一同前来,多有叨扰。”
傅溪脑海一片空白,眼前发生的一切,让她措不及防。偏偏身边两个人,一副很正常的模样。
“……你们是母子?”傅溪视线从秦政身上移开,看向自己身侧的女子。
怎么会?如果他是她的儿子,那么,她不就是……祁瑶!
秦政端坐于案前,浑身上下挑不出礼仪问题,他听说过嫪易的怪病,但一直将信将疑,十分谨慎,并没有出声。
经过这些天的伪装,祁瑶已经完全放松,她把脸凑秦政肩上,悄悄拍拍他紧绷的后背,大大咧咧笑道:“不像吗?都说我儿子长得像我。”
祁瑶骗她的事情,嬴夫人、阿琦、康康,都知道,都瞒着她,一群骗子!
直接挑明,太便宜祁瑶了。
傅溪拍案起身,从身后端起一盘待处理的菜,重重放在案上:“这些菜,都洗了。”
秦政松了一口气,看来嫪易没有认出他,否则,不会大胆命令娘做这种粗活。
祁瑶连声应下,等傅溪一出门,她扭头指责秦政:“你现在不在宫里,坐成这样,差点露馅。”
秦政失笑,他算是知道,为什么娘这些日子没有被识破。
谁能把这个伸长腿随意坐着的女子,和秦国端庄威严的太后联系在一起?
院中,阿琦和康康在纯白的雪地上踩雪玩,康康人小,一脚陷在有他半身高的雪里,动了动小脚,怎么也动弹不得,愁得他两根眉毛,皱在一起。
一双手掐住他的小胖腰,将他从雪地里,拔了出来。
康康被举在空中,欢快得抖脚脚:“我又出来啦。”
“溪溪。”阿琦惊喜抬头。
“姑姑!”康康被放下,转身要去抱傅溪的大腿,却被她避开,抱了个空。
看着两张无辜的小脸,傅溪实在气不过,抓起一小撮雪,洒在二人身上。
阿琦和康康还以为傅溪在同他们玩,不仅不害怕,反而笑得更开心。
她无奈收手,晚点再收拾这两个小坏蛋,先去会会隔壁那个大坏蛋。
大坏蛋嬴翮在家清点炊具,见傅溪来了,端起身侧的碗碟,放她怀里:“菜肴在这边做好了,再端过去,你先把碗碟摆好。”
“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她打算给嬴夫人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
“有”,嬴夫人头也不抬,“这些东西,用完记得物归原主。”
太后生辰,饮食这方面可马虎不得,她家后院,几个据说是从赵国来的庖厨,正忙得热火朝天。
她不放心,得去看着点。
傅溪拿着碗碟准备走人,却被嬴夫人唤住:“下雪路滑,我让贲哥儿也拿一点。”
“嫪先生。”黄衣少年礼貌叫人。
傅溪冷淡应下。
二人端着碗碟回去。
未进院中,便听到一群人的笑闹声,祁瑶正带着阿琦和康康打雪仗,三人玩得正欢,没有注意到端着盘子进院的二人。
王贲笑意盈盈望着这三人,一个雪球冲着他的脑门飞来。
“啪嗒”一声,王贲偏头,被一只铜盘挡住视线。
傅溪收回手,抖落盘上的雪,对祁瑶抱歉的笑容,视而不见。
王贲紧跟着傅溪进屋,听见她小声说了两个字:“骗子。”
他还未想通嫪先生说“骗子”的原因,眼前的一幕让他将这点疑惑,抛之脑后。
王上端坐在案前,神色认真,那双捧着《商君书》的养尊处优的手,此时正在泡在水中洗菜。
王贲放下手中的餐具,一把夺过秦政手中的菜,声音激动:“这种事,怎么能让您来做?王上。”
话音一落,房间一片沉默。
院中三人的嬉笑声,清晰传入屋内。
王贲迎着秦政充满压迫感的眼神,强行解释:“我的表兄。王氏,名尚。”
二人神色略显紧张,傅溪却没在意,伸手试了试水温,入手冰凉。
她脸色一沉,伸手捏住秦政的衣袖,提溜起来,视线落在少年红通通的手上。
秦政抿嘴,被发现了?
“你,起来。”她板着脸,语气不满。
少年顺着她的力气起身,袖中的手握紧冰凉的物件,面上依旧一脸镇定。
王贲坐在地上,仰头望着二人,神色不安,都怪他嘴快。
“坐在这,把衣袖烘干。”傅溪指着碳火烧得正旺的碳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