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友弟恭
李斯作为今日的“状元”,被拥至齐身身边,他一步三回头地高声叮嘱:“嫪兄,晚些时候,我来找你。”
傅溪则由一边候着的家老,引进相府旁边的小院落中。不比刚才院中的奢华,甚至布置还比不上她住的客栈。
家老推开一间房门:“这里就是先生往后的住处了。”
入眼的是一处狭窄的房间,五脏俱全,还算干净,若是孤身一人无路可去,倒也是一个好住处。
但傅溪并非一人,她没有进门,只是道:“我自己在外面住,不劳烦了。”
家老有些惊奇,他仰头打量了傅溪一下,虽然身无华服美玉,但身材高大,一身傲气。他以往见过的下等舍人,多是走投无路之人,哪怕再怎么掩饰,也掩盖不住穷困的窘迫和颓废的精气神。
只是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沦为下等舍人的。
他交待傅溪可以在相府用饭,平日里也要来客舍候着,万一相邦传唤也方便。
话是这么说,但无需多言的事实是,下等舍人能够见到相邦的机会几乎为零。
傅溪拱手道谢,送走了家老,她知道自己成为嫪毐的第一步已经大功告成。内心不由轻松了许多,开始打量这个她以后可能要天天光顾的院落。
突然她眼前一亮,院中放着一把牛角弓,她小心取下弓,仔细察看这把弓的构造。
不过很快,她失去兴致。显然弓匠经验不足,选用的竹子不仅存放时间不够,还用了新竹。
正要将弓放回原处,身后传来一声怒喝:“你做什么?”
傅溪回头,就见一个黑瘦的男子疾步而来,将弓从傅溪手中夺去:“新来的就老老实实,随便动别人宝贝。”
黑瘦男子想要再教训傅溪几句,他仰头,面对傅溪居高临下的冰冷眼神,张了张嘴,那些到嘴边的乡野粗话愣是不敢说出口。
他不说自然有人帮他说,一个壮汉站在廊下,语气轻蔑:“这可是我四弟精心制作的牛角弓,要是碰坏了,你可赔不起。”
傅溪理解,她原以为这把弓是无主之物,才会贸然触碰,当下直接道歉,但是她神色淡淡,语气平平,不像道歉,倒像是挑衅:“抱歉。”
壮汉看不惯傅溪这副瞧不起人的样子,装什么装,若是真有本事,还会被分到这个院落来,大家都心照不宣,这是相府下等舍人住的院子。
说得好听是舍人,说得直白点,就是没本事的无业游民的接济所。
他叫住欲走的傅溪,有心炫耀:“你小子没见过这么贵重的弓吧。二弟,给这人开开眼,让他知道以后不该碰的别碰!”
有了壮汉撑腰,瘦小男子也有了底气,他取出一只竹箭,搭在弓上,对准不远处的靶子,猛地一放箭,正中靶心。
壮汉和瘦小男子面露得意,傅溪却暗自摇头。只是这一箭,她便找出了这人很多不足。射箭姿势不对,弓未开满便已发箭,都是些错误示范。
瘦小男子还要再射,傅溪移开视线,但他弓弦发出的软塌塌的声音,让她不忍听闻。
傅溪兀自走出院门,任凭两人在她身后叫唤。
“她一定是怕了。”壮汉哈哈大笑,白生得那么高,原来是个怂货。
傅溪在相府出入无阻,仆人们第一次见她,只以为她是相府的贵客,不敢阻拦。
她在相府的廊中散步,误入一片茂密的竹林,竹叶密密麻麻遮挡了阳光,倒是个休息的好去处。她昨夜一直失眠到半夜,便寻了片竹林,靠在大石头上休息。
但显然这么想的人不止傅溪,傅溪闭上眼睛,隐隐有了点睡意,就被一对野鸳鸯吵醒。
那男声道:“这个时辰找我,万一被发现了,我如何保你周全?”
一阵衣物窸窸窣窣的声音,女子声音带着幽怨:“我们已经月余未见了?”
男子仍然坚持:“你且忍忍,万一被吕相发现了,不会轻饶我们,更何况现在府上人多眼杂。”
傅溪睁开双眼,有些无奈。可不是吗?她第一天进府就撞见了。
“那老头子最近都不在府上,而且各国使者入秦,送了他不少美人,哪还记得我?”女子说着入了迷,“你带我走吧。”
男子义正言辞:“不可!吕相对我有恩,如今著书一事还未完成,我怎能就此离去?”
傅溪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竹叶,勾起嘴角。
女子被拒绝也没有生气,只是默默垂泪。
男子稳住女子:“今夜子时,我去你院子里找你。”
女子很是感动:“可是上次你翻院墙,摔伤了腿,现在还没好全。”
男子解释:“院子里新开了个狗洞,这次万无一失。”
等这对野鸳鸯离去,她才从石头上跳下来,只来得及看见一个有些跛脚的背影。
傅溪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这相府水太深,远不如表面上这般平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