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他的神色并不显轻松,但也不再开口多说。
宋南锦今夜是看完了账目才睡的。
想着今天给陆世宁送去的那件厚袍,她还在想自己到底做好没,针脚到底好不好,梅花纹到底好不好看,到底贴不贴身。
是不是哪里还少了个针线,是不是哪里还没有检查仔细,是不是还是不合尺寸。
越想越深,睡意也少了大半。
她记得现在已经是人定了,他,恐怕是还没有睡吧。
点灯读书,登科进士。
这是多少读书人的映照。
冬日里,天寒地冻的,她还不知道他住的是哪家客栈,她,其实是想见他一面。
如此深夜了,宋父还在书房里。
他是存着几分心思的。
刚刚叫吏稀去,就是想多探探陆世宁的消息。
“陆官人怎么样?”
宋父还在清查账目,吏稀前来回话。
“刚刚小人去的时候,陆官人听见声儿好一会儿才来开门。”
“陆官人或是病了,瞧着他的神色似乎是不大好。”
“他的屋子里还有一股药香,似乎不是一天所有的。”
“但是陆官人却说他只是用药香来安神静心。”这明显是掩饰的借口,他也不是听不出来。
吏稀说的是明明白白,没差什么。
宋父眉目紧皱着,神色放不得松。
“竟然是这样。”
他一直老住在客栈里,宋父也是极其担心的。
自从世微住进了家里,他也是请了两三位大夫来看诊的,眼瞧着她竟是这样孱弱的身子,那陆世宁与她是亲兄妹,他如今肯定也有些身弱。
他也是实在放心不下他一个这样好的女婿。
“明日去告诉大娘子,让她多去准备点补品,还有几件衣裳,挑个合适的时候就送过去吧。”
他知晓陆世宁这样文人书生的傲气,却也不能就撒手不管。
“是。”
吏稀点了点头,记了下来。
“他这个性子啊,还真是跟陆兄一模一样,父子一脉,如今倒是只能靠着他撑起陆家了。”
话里,宋父其实也还有几分佩服。
光是他如今不过二十出头就登临会试,就足以称赞他是天赋才学了。
这人品样貌也都是上佳,实在是满汴京里也挑不出几个来。
“我记挂着他,担心他有什么事儿的话,我又怎么为我的锦儿考虑呢。”
“等着除夕夜,你记着,怎么也要将他请到家里来。早点去拦着他,知道不?”
“小的也记着了。”
“行了,你下去吧,我自己再看会儿。”
“是。”
吏稀退出了书房,关闭了这浓浓的夜色。
清风而过,冰雪又至。
清平五年,何时迎春。
杭州那边,雪倒是不多。
江上吹来的寒风倒很是透凉。
这才刚落脚,看着外面如茫的夜色,四以才到了个客栈,又向店家要了一碗姜汤来。
他放下了自己的包袱行囊,坐在了中间的那张木桌上,又搓了搓手。
他搓完又将手放在了自己有些发红的脸上。
“来了,您的姜汤。”
稀稀疏疏的,这会儿店里倒是没有几个人。
这店家还在柜台上算着今天的账目,客栈外点的灯还没歇。
见着四以身上还带着几丝薄雪,这店家又问道,
“这位客官是从哪里来的啊?这么晚了,还要赶路?”
“是上京要赶考的秀才?”
可是见他这副样子也不大像啊。
“可不是,店家你意会错了。”
“我只是刚到杭州来,是要去投亲戚的。”
“客官这口音听着就是南方人啊。”
“是,原先是苏州的,这不,家里落了点难,就想着来杭州寻亲的。”
外面的雪声加大了些,淹过了店里打算盘的声音。
“哎哟,这雪又下大了,得赶紧关店门了,这剩下的房间也不多了,客官你还是挺巧的。”
“是吗?”
四以自己心里也感着有些幸运,幸好是赶到客栈了,要不然就要露宿山头了。
“我家公子也曾过过这样的日子吧,真是受苦了。”
他说了这句后又大口的喝完了碗里剩下的那一点姜汤。
整个身子又都暖和了许多。
雪又一点点的落在了钱塘江面上,如宽的江面,带着夜色的汇聚,仿佛远方的天际间,竟是一个天白之景。
那些雪,也都深深的融进了这冰冷的江水里,它们二者相互撕扯般的融合着,又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