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白茫
闷热的暑气蜿蜒,几乎要将人间蒸发。
砰地一声,门忽然被撞开,男子急冲冲走了进来,弯腰将她抱起,身形踉跄地向外走去。
男子抱得很紧,可她的身子还是从他身上滑落,她忽然想伸手抓住他,可她没有丝毫力气。
眼前留下的只有胸前校徽上写着的阳长一中四个字。
她的双眼渐渐阖上,再醒来时躺在了一片雪白的病房上,窗外的阳光直直地透了进来,刺得她睁不开双眼。
她半眯着眼适应着这刺目的亮堂,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可这颗心还是隐隐作疼。
苏曈扶着床沿挣扎起身,身子却疲软不堪,疼得动弹不得。
她扭头看向了窗外,叶子绿得发亮,金色的光芒打在上面,一半明亮一半发暗,几根绿藤从屋脚蜿蜒而上,在明亮的玻璃外努力探出了头,随风扭动,肆意而旺盛。
她嘴角扯了扯,牵动了干涩的双唇,疼得一时蹙眉。
门吱呀一声开了,他抱着一束鲜花走了进来,发根有些湿润,根根分明地黏在额头和两颊,汗珠一颗接一颗顺落下,顺着脖子淌进了棉白的校衣内,半透的衣裳下几乎能看清他的肌肤。
郑朦看到她睁开了眼睛时,步子不由得加快,眼里还闪着异样的光芒,紧锁的眉倏地松了开来,汗珠坠得更多。
她扭头看去,少年的眼里洋溢着青春气息,白色T恤赫然映着阳长一中几个大字,她才忽然记起了之前发生的事,嗫嚅道:“今天不上课吗?”
她也不知道现在是星期几,但据她所知,高中几乎没有假期可言,如今他马上高三了,应该也还没放假。
“没课。”一抹笑容终于爬了上来,他默默起身,为她倒了一杯水,又扶着她起身,看着她舔了舔嘴唇,唇上的干皮痕迹才淡了许多。
“干妈今天就飞回来,估摸着晚上才到了。”他耐心解释着,眼里担忧不减,等她喝完水才重新坐了下来,手指不安地耷在床沿。
她点了点头,手指垂落下来,冷不丁与他相撞。
他手指一缩,低头看着她瘦削的手指,一股酸意涌上心头,他默默垂下了脑袋,不敢看她苍白脆弱的脸。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她没有察觉他的异样,只看着扎在皮肤上的针孔,气息悬浮而微弱,“去上学吧。”她督促着,语气显得有气无力。
他并未答应,“等干妈到了我再走。”默默走到一旁,搬来一个凳子看起了书,背对着她,可又觉得不放心,将凳子转了过来,与她相对,“姐,你需要什么就叫我。”
她有些气恼,却也拗不过他,只好百无聊赖地盯着他,可一会儿便盯困了,睡了过去。
太阳落了下去,夜幕降临,天空渐渐变成了蓝紫色,橘红色的余晖愈浓,黯得与天空融为一体,像一幅染了浓墨重彩的水彩画。
郑朦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轻轻起身,低声叫了句“干妈”。
他跟着干妈走了出来,轻手轻脚地将门带上,将姐的情况简单同尤谷云说了一下。
她神色仍旧紧张,将手搭在他肩上,看了看他出油的头发,心疼道:“对不起,耽误你上课了,还没吃饭吧,我们先去楼下吃点。”
他摇摇头,本想说不饿,但一想到干妈风尘仆仆回来,汗都没干,便点头答应,转身进去将书包收拾好。
转身离开时,他看见她又睁开了眼,忙丢下书包走了回来,“干妈,姐醒了。”他回头又叫了一声。
“姐饿不饿,我去给你拿饭。”
她摇头,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妈妈,眼圈霎时一红,两行泪无声落下。
尤谷云黑沉着张脸,怔怔地望着她,一低头就看见了她手腕上的伤痕,登时落了滴泪,嘴唇嗫嚅着,却开不了口。
郑朦默默起身,“我去买饭。”
尤谷云立马坐了下来,在女儿身上捶打着,哭得涕泗横流,好一会儿她的情绪才稳定下来,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可泪腺却怎么都管不住,埋怨着瞪着她,“你以后要是还敢做这样的傻事,妈也不活了。”
她只会不停喊着对不起,哭得嗓子发哑。
“要不是我叫了小朦,我是不是就见不到你了?”
“妈,对不起……”她什么也不会说,只是带着哭腔一个劲地道歉。
郑朦在门口等了许久,直到里面的哭声渐止,这才敲了敲门走进来,将买来的粥和一份饭放在花束边,“那干妈,我先回去上课了。”
尤谷云抹干泪痕,忙送了出来,“等一会,干妈带你去吃饭。”
“不用,我回学校再吃。”他忙快步离开,不给干妈继续相送的机会,等他叫了个车到了学校里,这才松了口气。
书包里的电话铃声骤响,他只好拿了出来,一按下接听键,那边便传来铺天盖地的骂声,吓得他把手机拿远了些,等听到那边停了下来后才打算开口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