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於菟忍不住伸手按住激烈跳动的胸膛，她重新点亮油灯，走回后殿门前。

将耳朵紧紧贴在封死大洞的木板上，听了一会，屋外一片寂静。

就在於菟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提起心来时，突然一阵喧哗打破了殿外的安静。

於菟心中一惊，顾不上旁的便开始拼命拍门呼喊！

“有没有人！谁在外面！快开门！”

於菟呼喊了一遍又一遍，可终究没有等来任何回应。

而明明是被宫侍匆匆封起来的门窗，却愣是严丝合缝没有任何间隙，让她对外面一无所知。

於菟不禁有些泄气，说一千道一万，如今自己还被困在此处。

就算外头已经宫门打开，任她来去，又有何用！

想着海姑姑的恶行，於菟心中发狠，却突然被脚边的火光吓了一跳。

原来方才她听到声响着急喊人，失手将油灯打翻了。

灯油撒了一片，与地上木案的碎屑一起燃了起来。

於菟慌忙将火苗踩灭，可下一刻却猛然顿住。

没了外力的阻挠，原本微弱的火苗瞬间在地上蔓延开来。

跳动的火焰在她的眼中闪烁，於菟盯着不断壮大的火苗出了神，直到鞋尖热得滚烫才后退几步。

突然，她不再理会地上朝木案蔓延的火势，转身向偏室跑去。

於菟将墙洞里的褓布拿出来藏进怀中，站起身后又觉得不够安全。

想了一下，便直接解开衣裳，将褓布叠成长条，塞进腰带中紧紧绑在身上。

感受着腰腹上传来的约束感，於菟才终于在今夜几近悬浮的慌乱中寻得一丝安定。

她将傍晚剩下的半桶冷水泼向床榻上的被褥，正准备披在身上时又顾忌腰间褓布上的痕迹。

便干脆将被褥直接扯开，只用外头的湿薄布裹住头发与肩胸。

再等於菟走出偏室时，便是一阵热浪铺面而来。

油灯引起的火焰与一旁的木案一起熊熊燃烧。

看着几乎已经被烧得快要散架的木案，於菟抿唇，深吸一口气，快步上前用湿布裹住手，从火中抽出一根燃着的案腿。

案腿上的火焰被放在了殿门上，早已破了大洞的殿门上岔出的木条被轻易点燃，火舌顷刻便吞噬了整扇大门。

呛鼻的浓烟直逼於菟面门，她用湿布捂着脸踉跄地躲到室门处，眼中却还紧紧盯着殿门的火势。

“就看到底是这大殿先塌下把我烧死，还是那门先给我破开.....”

於菟看着愈发凶猛的火势，喃喃自语道。

这座大殿本就已是极为破旧，四角大柱皆有不同程度的腐朽。

燃起的火舌顺着殿门四处舔舐，不一会，大殿便已在火海之中。

原本躲在偏室附近的於菟早已没了落脚之地，看着逐渐向内室侵蚀的大火，她留恋地最后看了一眼偏室，便拔步向殿门口冲去。

大殿的梁柱皆已起火，不出片刻就有带着火焰的木块砸落下来。

於菟极力躲避，可还是不免被烫得吃痛。

身上的湿布早已干透，披在身上反倒容易烧着，於菟干脆将薄布扔进火中，只牢牢护住腰际的衣物。

下一刻，一整块檐顶砸在了於菟脚边，顿时火光直冲天际，照亮了黑夜。

四面八方的火烟熏得於菟睁不开眼，甚至连口鼻都被捂死了一般。

於菟努力坚持，却绝望地发现或许是因为殿门上有新封上的木条，即便屋顶已经烧穿，大门依旧紧紧封死着。

火苗不停地从屋顶上掉落下来，渐渐地於菟甚至没有力气躲避，任由火势朝自己越逼越近。

逐渐窒息的感觉，让於菟眼前发黑。

於菟跌坐在地，心中没有了恐慌，反倒只觉得轻松。

她又一次赌输了……

嬷嬷说，她的名字会给她带来好运。

可自她出生起，似乎就没有得到过神仙的垂青。

她活得太艰难了，嬷嬷陪伴她的短暂时光，已经是她生命中仅有的色彩。

永巷中无尽的白眼与责骂，永远吃不饱的肚子和挨冻的冬日，无穷无尽的劳作.....以及，看不到的未来。

无论是被送到齐魏亦或是逃出宫去，活路永远不是由她自己选择。

“或许...结束在这里便是神仙给我的好运……”

於菟看着四周刺目的火光，无力地瘫坐在滚烫的地上。

火焰即将舔舐上她的衣裙，可下意识於菟仍努力护住腰间的褓布。

恍惚间於菟似乎感觉到整个地面都震动了一下，像是什么巨大的东西砸在地上，发出最后的哀叹。

可下一瞬，手臂与腿上难忍的烫伤，又让於菟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越来越大的火焰几近要将於菟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