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物
头:“眼下一切都不好说,只希望母子平安吧。”
孙茹揪心地呼出一口长气,双手合十做出祈求上天的姿势,同时也深感无能为力,只能陪伴俩孩子一起等结果。
半个多时辰过去,哭累了的朱望被奶娘哄去睡下了。
寝室房门打开,太医刚走出来,当即就被孙茹和朱绩拉住,朱绩用了很重的力道抓紧太医胳膊:“太医,我娘怎么样了!”
太医向孙茹稍稍行礼:“经过微臣施针,用了些外敷之药,幸而血已经止住了。”
“孩子保住了吗?”孙茹忙问。
“哦,孩子还在。”
一听太医这话,孙茹和朱绩才终于松口气。
可还没等孙茹这口气松完,太医又说出了叫人揪心的话:“只是这一胎本来就凶险,夫人腹部又受过重创,到底还是伤到了孩子,动了胎气,离滑胎也只是一步之遥……”
这话令孙茹和朱绩听后都大惊失色,尤其是孙茹,她并不知道姑姑这胎有问题,今日听太医说了才知情,她难以置信,姑姑之前明明还好好的,虽然难免有辛苦之色,但也表现得并无大碍,怎么到太医口中,就能以“凶险”二字来形容?
太医此刻知道事关重大,也不敢再有所隐瞒:“如今胎儿受损,拖累母体,非但无法保证能足月且平安降生,留在腹中势必加剧夫人的元气损耗,还会令微臣束手束脚,无从专注治疗夫人的伤势,用药多有忌惮。”
孙茹颤着声问:“你是说……要为她拿掉孩子?”
朱绩冲口而出:“不可!我爹娘都万分珍视这个孩子,不能拿掉孩子,孩子和母亲都必须活下来!”
这是母亲第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孩子,朱绩比谁都清楚,若要她失去这个孩子,会令她比死还痛苦。
太医叹了口气:“臣又何尝不知?虽然眼下拿掉孩子是保住夫人的权宜之计,可夫人受伤之后,又流了这么多血,身体已是十分虚弱,此时若再强行落胎,臣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唯恐也会有性命之忧!”
孙茹的心就跟被油煎似的:“那这孩子,岂不是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你就没有更好的办法吗?”
太医道:“我已让人去煎药,待几副药下来,看看伤势是否有好转,眼前还是以调理夫人的身子,固本培元最为重要,至于孩子,能保一步是一步。”
孙茹不胜认同:“好,要用什么药,有什么留意的地方,你都与我细说!”
太医与孙茹一边交代事宜,二人一边往客厅的方向去了,近日府上人多事杂,朱绩虽能管理多数内务,但毕竟是男子,照应孕妇房内之事,很多还是得孙茹监管才行。
待他们走后,朱绩转身,心绪沉重走入房中,想去看望母亲。
里面暂时没人,茯苓去负责煎药了。
绕过隔断屏风,朱绩看到一脸病态的母亲躺在床上,闭着双眼,呼吸很微弱。
由于太过安静,不禁令朱绩感到不安,他小心翼翼,试探地喊了一声:“娘……”
尚香缓缓睁开眼,朱绩的心这才放下。
尚香读懂了他眼里的不安:“你是不是以为娘死了?”
朱绩垂首,不敢作答。
尚香微微牵扯嘴角:“放心吧,娘只是觉得累,想睡一会。”
朱绩帮她掖好被角:“好,娘安心睡吧,我守着你。”
不经意的,朱绩看到她眼底很悲凉,是那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悲凉。
幽幽地,她声音微弱地嗫嚅:“陆都督不在了,江东没了擎天之柱,以后要怎么办……”
朱绩顿时又想起对峙时刺客首领说过陆逊战死的话,他也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但他不愿母亲这时候还要为远方的战事忧心,只会加重她的伤势。
他道:“娘,还有爹在,他会保住江东的。”
尚香轻轻“嗯”了一声,可眼底的伤感并未减弱。
朱绩顿了顿,拿出无比的真诚和决心:“何况在爹之后还有我!”
尚香悲戚的眸子缓慢转向他,他说:“公绪也会成为陆都督那样的擎天之柱,守护东吴的大好山河。”
听到这话,尚香鼻子瞬间酸了,眼泪涌上眼眶。
好熟悉的话,似曾相识,曾听谁说过的一样。
哦,是他……
她想起就在夷陵之战开启前一年的冬天,旧都下了大雪,她与陆逊漫步雪野。
陆逊为她执伞,她感伤着吕蒙的病故,继而又哀叹:“我这一双眼,送走了太多人……父亲走了,大哥走了,公瑾哥哥走了,凌统走了,甘宁也走了……”
她经历着从繁华到落寞的一生,想着来时身边热热闹闹的,怎么不知不觉,身边就渐渐空了呢?
她说脚下这片土地,埋葬了江东太多英魂,沾染了江东太多眼泪,东吴的江山在泣血。
可那时尚有陆逊,从不轻言承诺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