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卜】

“郡主，我给你带回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女侍卫长有意卖关子，她藏着激动的心情，故意说得淡然：“先说好消息吧。”

“好消息是咱们东吴军在陆都督的指挥下赢得可漂亮啦！”女侍卫长甚觉快慰，欣喜之情被她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蜀军几乎全军覆没，听说那刘备差点就被活捉了，要不是蜀汉那个姓赵的突然杀出来救驾……”

“姓赵的？”她寻思着，忧虑浮上眉间，“赵云？”

女侍卫长默认地点了头，想到自己随主子嫁到荆州的那几年，没少遭到蜀国人的白眼，那时身为留营司马的赵云，对他们如何的苛责和冷漠，郡主返乡那日截江一幕还历历在目，他和张飞又是怎样的兵戎相见？这些旧账纵然主人已经忘了，她都还清清楚楚地记着，提起他当然也给不出什么好脸色来。

她也不太愿意想起那些陈年旧事，黯然垂眸：“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就是……”女侍卫长不复方才的兴奋，神情变得焦灼起来，“得知刘备逃往永安，朱将军带人追击，自然是和赵云撞上了……”

见她支支吾吾，愈发不自然的神态，尚香已经预感到一丝不妙。

“就在双方交手时，朱将军不敌，被赵云一□□入胸口，当时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你说什么？！”她惊觉胸口一阵剧痛，仿佛被赵云刺到的不是朱然而是她，快步上前追问道，“他伤得重不重……”

女侍卫长闭了口，眉眼沉重地低下头摇了摇。

她回答不上来，这个她是真不知道，尽管今天一早她就去吴王宫那四处打听，可还是没有最新的消息传来，所以她不能确定。

无法得知朱然的近况令尚香心急如焚：“那他们人呢？陆都督什么时候带军队回京？”

“说是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女侍卫长知道她急，但一时乱了分寸，也不晓得该怎么安抚她的情绪，“算算时间和路程，顺利的话今天夜里应该就能赶到武昌城了吧……”

她无心再听她说下去，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那颗猛烈跳动的心脏，一个转身便跑出佛堂，提着裙摆沿石梯而下，步速飞快，恨不得把三步并作两步。

“我只是不想今后的路你一个人走。那样走得太孤独，也太辛苦，我想陪着你一起走……”

一边脚踩层层叠叠的石梯，一边追忆着冬雪清寒，何人在她耳边留下的温情，她还记得当时的自己犹豫不决：“给我些时间，容我考虑一下吧…过阵子我会给你答复。”

“又是要多久？一年？还是再等个三年五载十年八年？”

想到朱然这样问她，她忽然觉得很心痛，因为有人一半个人生都在等她，即使她那样狠心那样绝情，那样不懂珍惜。

“我竟然把你从一个小姑娘等到了这么大，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但是不管多久，我都等得起。”

可是现在又是谁在等谁呢？

一路颠颠簸簸，她揣着满心的不舍和担忧，停不下急切的脚步，从未像此刻这样觉得，凤凰台的石梯是这般漫长，好像怎么都走不到尽头。

“我希望战争早点结束，希望他们每个人，都能平平安安地回来。”

逆风将她说过的话簌簌灌入耳，听着更是心如刀割，难道命运待她真是残忍至极，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请求，都不能让她如愿以偿么？

朱然虽不及陆逊情深入骨占据着她的真心，但那并不代表他就不重要——那也是她无法承受失去之痛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