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的承诺】

步行至偌大的殿庭中央，走到心爱的坐骑前，她并未急着上马，而是用手抚摸它顺滑的鬃毛。今日它周身被擦洗得雪白，额上还悬挂红色的花球，平添了喜气。

这匹健硕的白马，当它还是匹小马驹的时候，是孙策亲自为她挑的，还帮她驯养得十分出色，跟了她快十年了。

十年……她把脸轻靠在马颈上，感怀着。

时间过得真快啊……

“郡主，该启程了。”

沉思被侍者的一声提醒打破，她幡然回神，回头竟对上周瑜一双俊毅的美目，他看她的眼神充满深意。

对视着，她恍惚想起那天，为联姻的事他曾来找过自己——

“二哥你找我来，有事吗？”那日她奉命走入孙权的议室，当时周瑜和鲁肃都在场。

“是这样的小妹，二哥想帮你挑个好日子出嫁，让你来甄选一下。”孙权案上铺着黄历，正热情想把她招呼过去，“这个月的二十九是个黄道吉日，最宜嫁娶，再等就拖过立秋了，那时天凉了，不适合远行。”

“二哥做主吧。”她漠然得仿佛这事和自己无关，反正对这婚事也没什么指望，她也不在乎早晚了。

“那日子就定二十九了。”孙权颔首令太史记录在册，又道，“对了，小妹你过来看看这卷上罗列的嫁妆品目，有什么特别要求的可以再添置。”

她站在原地，无半分上前的意思：“我没什么需要的，二哥觉得满意就行。”

“你是我孙权的妹妹，地位不同于凡人，咱们东吴嫁郡主当然得风风光光的才够体面！”孙权说得郑重其事，却分明带着亏欠了她想要补偿的意愿。

“关于婚礼我不想过问，一切就按二哥的意思来吧。”她真的提不起任何兴趣，对他微微欠身，“妹妹累了，就先退下了。”

不想出门没走多远，突然被人叫住：“尚香留步！”

她转身见到跟过来的男人，诧异：“公瑾哥哥？”

“尚香，这桩婚事……”周瑜徐步走至她身前，欲言又止。

“这婚事没什么不妥的。”她抢过话去说，故作喜悦，“哥哥是来向我道喜的吗？”

周瑜怎会看不出她在强颜欢笑，看她的眼神不乏忧虑：“尚香，不要勉强自己，如果你不想嫁给刘备，我们可以再和你二哥商量，趁着局势未定，一切还来得及……”

“不用了。”她垂落目光看向一侧，口气黯然，“我与刘备结姻，孙刘联盟的关系就更加稳固了，这不是挺好么？二哥没有逼我，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

“仲谋都跟你说什么了？难道为了孙刘联盟就该牺牲自己妹妹的幸福？”他不胜心疼扶住她的双肩语重心长，“尚香，这对你来说不公平，也太残忍了……”

“可如今放眼宗室，未婚女子之中就只有我年纪最为合适了，我不去联姻，让孙家其他的女孩去，不是更残忍吗？”她举目望着他疼惜的双眼，说不感动是假的，可决心并未动摇，“反倒是我这样的年纪，终于嫁人了，也算了了二哥和母亲的一桩心事……”

“我的意思是，就算我们和刘备结盟，要巩固两家的关系也并非一定要用婚姻做筹码。”周瑜掌上的温度随他眼光变得愈发炙热，“联姻不是唯一的办法。”

“公瑾哥哥不必再劝我了，尚香已经长大了，知道什么是我应该做的……”她迎面对他笑了，笑里却尽是苦涩的味道，“我也向往郎情妾意神仙眷侣的日子，世人说的只羡鸳鸯不羡仙，就好像你和小乔嫂子，那么相配又恩爱，尚香真的好羡慕你们……”

这眼神这笑容，直把周瑜看得更是不忍：“你不用羡慕，上天把我们尚香打造得这么美好，她值得一段更圆满、更适合的婚姻。”

“可是生在这样的乱世，就注定会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她收去笑容，神色变得哀伤，“能遇到和自己两情相悦又相守的人，毕竟还是太难了……”

周瑜手上加一记力道似给她希望：“其实一点也不难，只要你有心，愿意等，缘分总会有的。”

“不……”

他又怎么知道，她不曾为什么人等过呢？可四年等下来，还是这样的无果而终……

“相比于等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现，可能永远也不会出现的人，我更愿意等待乱世在二哥手里结束的那天……”她平静说着，暗淡的眼眸被一层水雾覆盖上了，语气里却依稀透出神往，“希望真能像二哥说的那样，东吴统一了天下，就不会有那么多人饱受战乱的痛苦，这世上再没有人因为战乱家破人亡生离死别，也再也不会有人像我这样…因为战乱，不得已走上联姻这条路了……”

听她说出这样一番肺腑之言，素日能言善辩的美周郎居然词穷得说不出话来。望着那个在他眼里永远长不大的妹妹，居然也会有这么一天，让他彻底被她的胸襟气魄给打动了。

时隔多日，再次见了她，喉咙里依旧堵得发慌，周瑜忍住对她的痛惜之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