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3)
这种时候该怎么讨价还价比较显得可怜而让人手下留情,能够让缺乏同情心与同理心的人也感到一些悲戚呢?但有些时候情感不一定能够触发行为,尤其在那些不该心软的人面前,装可怜一文不值。
“那么,看在我被小朋友又坑又甩的情况下,给点同情吧女爵?”一点都不需要同情的冷淡笑意漫上脸庞,陀思妥耶夫斯基将信封折叠起来探向煤油灯口,一用力就能塞入玻璃罩中用火消灭证据,“小朋友出卖我,真让人伤心呢!”
若是能看出一星半点的伤心,阿加莎就相信明天南北极能颠倒。
petite amie,法语字面上的“小朋友”,这冷淡的语气说着这么旧的用词,偏偏能听出点有趣的意味,阿加莎微微颔首,探究的目光扫过男人微凉的笑容:“小朋友?小女孩?字面意思可不能涵盖真实哟,蛇蝎美人先生,去横滨找你的小朋友挽救一下或许刚好。”
原来诺拉的下一站真的是横滨啊……不过——蛇蝎美人?陀思妥耶夫斯基略微蹙眉,明显对新的称呼感到困惑。阿加莎低声一笑,视线绕穿透男人肩膀的阻隔,落在大门的花纹上:“啊啊,那个小女孩说的,我问她你是怎么样的人,她说‘蛇蝎美人’。”
笑盈盈的阿加莎俯身挪动瓷杯垫,陀思妥耶夫斯基礼貌地勾了勾唇角,诺拉连自己的“爱称”都想好了,不表示一下态度不太合理吧?
明明互相利用的关系好似真的藏着暧昧情愫,虚假的伤情却乐在其中,一面沉醉于棋局的精妙和险境,又对手心的一粒尘埃驻目思索,分神中还能掌握走向,在别人认真态度里游戏的人既可怕又强大。
“啊呀……”呼气舒开一叹,陀思妥耶夫斯基屈起手指敲打下巴,指腹扫过嘴唇,似笑非笑的唇角挤出些许兴味,“恰好我也要去一趟横滨,那么在此之前——”
捏着叠起信封的手指往前探,煤油灯玻璃罩内的火苗丢出一股股热气,指腹的苍白却似化不开的雪,阿加莎没有阻止他,煤油灯的火芯试探着□□信封一角脆软的沙感,火焰的渴求一发不可收拾地吞掉整张折叠起来坠入玻璃罩中的信纸。
“Dawn的死我也安排好了,舞会外的森林里预备了狙击手。顺便也能帮你们一把。”他冷淡的笑让烛火的光退却,诱饵很可能成为猎物的天敌,被盯上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不可能毫无准备,另外也要敲打一下不安分的某个小朋友。
告别独自在巴黎隐于闹市的孤楼里眼望冷却红茶的阿加莎,陀思妥耶夫斯基在一家面包店侧门转角处上了一辆灰色蒙派克,合上车门后司机启动发动机退开离合,车缓缓前行,陀思妥耶夫斯基所坐的真皮座椅旁的支架上放着一块平板。
单向车窗玻璃隔绝了行人的目光与街头摄像头的注视,输入密码解锁平板后,一道视频通话的请求在屏幕上肆无忌惮地跳跃起来,提示的嗡鸣震得车内空气在耳边乱撞,接通的画面里出现了精神矍铄的云无蔽,坐在软皮椅上挺拔的身躯朝前挪了一寸,上了年纪的脸挂着精于算计的笑容。
他剃了胡子穿着羊绒西装,宝珀大明火腕表的素面黑珐琅表盘衬得历经半世的男人更加成熟稳重,“假死计划的安排快完成了,之后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诺拉身上的数据个她的命会给你带来丰厚的报酬——不止云氏集团的股利。”
“云老先生,我需要点时间。”陀思妥耶夫斯基淡叹着气,垂下眼眸心底一片空荡,外祖孙情谊假得如瓷碟油渍上的泡沫,丰富得水一冲就化为乌有。
“噢?”云无蔽眯起眼打量着屏幕前病态而无害的年轻男人,他的瘦弱足够让自大的人掉以轻心,黑西装制约的肘曲起搁置在一旁放了待阅文件的橡木桌上,云老略显严厉的质问在车内回响开一阵石投湖畔的涟漪,“对了,我记得死屋的部下替诺拉解决了挺多次暗杀,无声无息地……”
老人的怀疑有鲜明的证据,派出去这么多位的打算逼云寻出手打斗的杀手都被截胡,逃亡回来的杀手无一不把证词指向于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地下组织。
“当然要让她接受这份安全感,再扼杀,这样的挣扎才小。”陀思妥耶夫斯基微微一笑,眼眸稍稍眯起,嘴角的笑意淡薄而冷漠,“您也可以再挑拨几位‘上等人’租用您的杀手去猎捕她,毕竟上一届异能实验的试验品现在价格很高呢。”
喔,榨取云寻死前最后的价值,虽然她很优秀可不听话,难以掌控的东西不能存在于他身边!云无蔽释怀笑着,关闭了视频,他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顺润的眼眶随着眼眸兜转而泛红,他爱着一位优雅而冷冽的法国女人,一生所爱塔玛拉·米卡莱塔·马伦(Tamara·Mikaeleta·Marlen)已逝世二十多年,她早已在人世不知所踪,可名字、中间名、姓氏却成为云氏集团名下的珠宝、服装、甜点的品牌。
窗外湛蓝的天飘过雨雾的裙纱一滴雨水溅落在车前窗上,一朵雏菊影子般形状顺应重力渐渐变形,陀思妥耶夫斯基朝后靠在背垫上,记忆棉颈垫柔韧地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