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 开花

魔渊底下，充斥着蛇栖树的灵香。

裴曳信守约定，每日让阿悄将蓄满灵香的丹珠送到魔渊。

夙眠推开冷月洞门，赤眠正盘踞在榻上小憩。

她走过去，脚步声惊醒赤眠。

“你咋回来了？”

夙眠道：“把欲念还我点。”

赤眠蛇瞳微缩，道：“怎么了，蛇栖树不要你了？”

“注意你的措辞，别蛇栖树蛇栖树的叫。”夙眠低下头，羞赧一笑，“殿下已经接受我了，只要他愿意……应该能顺利送走那些欲念。”

赤眠与她心感相通，知悉她的想法后忍不住打击道：“你不要忘了，我们的目标是做化金龙的第一蛇。”

“是啊，但也不耽误我和殿下双宿双飞，比翼连枝啊！”

赤眠道：“蛇族化金龙终究只是传说，你见哪个族人扛过了五道天雷？你的鳞片伤成这个样子……恐怕我们这辈子，只能停留在角龙了。”

“会成功的，你别忘了，我是族中逆鳞最多的蛇。”夙眠辩解道，“况且我要消除欲念也……也不止是为一己之私。更多的欲念消除后，才能更快化龙。”

化龙后，她就可以随心所欲控制形态，再也不会在殿下面前情不自禁原形毕露。

她要在东海建一座大大的宫殿，铺一方宽宽的海岛，再将殿下请到岛上……

越想越觉得美滋滋的，赤眠感同身受，跟她一起美滋滋起来。但它向来理性，片刻后便不再沉浸其中。

它将欲念从灵海中取出，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光珠浮现在空中，“你的欲念太多了，选几个带走吧。”

夙眠拨动欲念球寻找着，难以选择。

这个想选，那个也想选，又怕选多了殿下受不了。

太难选了，毕竟，那些都是她想做的事啊。

……

岐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裴婳回来了，众人立刻放下手中杂物哭着扑过去。

“神主，你不在的这段时间老叶一家都……都被挖根带走了。”

“我儿说有个神君放话三日后就要带她走，让她自己主动离土移步。这可怎么办啊！”

他们将裴婳当救星，殊不知裴婳也才刚出虎穴。

裴婳一一将他们扶起，没有说话，坚定的眼神足以给族人安全感。

裴婳站在山巅之上，遥望碧空云景，白云轻灵，她的心却沉重。

她不信神族。

两万年前神族承诺护佑柏桑族两万年，派她卧底魔界。

柏桑神树无论是本体还是灵身都处处是致命点，仿佛他们生来就该沦为他人的附庸。

在那段美好且易碎的时光里，是赤渊教会她强者为尊，一味的依附不如反击征服来的彻底。

在赤渊的帮助下，她修得破镜之身，不再为本体所累。可是要所有的族人达到破镜之界是不可能的，她因此有了曳儿。

曳儿是她与赤渊结合后生下的孩子。他是赤渊毕生的精血所聚，是最纯正的魔脉。

她每年都为曳儿渡神脉，因为她要让他炼化成至纯神脉，只有这样，他才能护佑全族而灵气不伤族人。

这一天的到来太漫长，眼看就要实现了，却被赤渊打断。

赤渊在族人散去后出现，他掩蔽了身上魔气，停在裴婳身后，半点声音没发出，她还是感觉到他的到来。

大业将成却未成的恼怒和一种无法言说的愧疚交织着，裴婳有一些失控，“你来做什么，你走。”

赤渊抱臂旁观，淡道：“方才救你时，怎么不叫我走？”

裴婳回眸，平静道：“你若真要救我，就让曳儿炼化神脉。”

赤渊果断道：“我什么都可以让你，唯独这一点不行。”

她撇过头，“你走吧。”

赤渊没有走，反而近前，“一万年前你以魔气会污毁岐山为由拒我于千里之外，如今除了我你还能选择谁庇佑岐山？”

裴婳闭眼不语。

他眼底那一簇暗涌的光亮了起来，“我既不稀罕你们那狗屁灵力，也不稀罕靠你们达到什么修为，你们魔气不适，就不能试着适应吗？”

裴婳看着他，又仿佛看到了那一年恣意狂傲的少年，心中叹口气，道：“柏桑族自古以来以纯净的天地灵气修行为生，几十万年如此，连根脉都是沐浴仙灵而生，你要我们改变，就是要我们死。”

赤渊沉重地看着她，“那你当年为什么接近我？”

“那是我与神族的交易。”

他摇头，逼问：“只是交易吗？全都是交易吗？”

裴婳沉默，她甚至不敢多看赤渊一眼，“不是，不只是，又能怎样？”

赤渊怒火攻心，一掌碾碎山间巨石，山尖缺了一角，阳光反倒照进来，斜斜地照在半月池边的树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