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 坠落

魔渊沸腾了。

群蛇嘶鸣成乐曲，从幽谷中飘上来，传进赤渊的耳朵，也传进裴曳的耳中。

鹰九望着被魔兵押上崖头的裴曳，闭了闭眼，出声道：“尊上，当真要将殿下推进魔渊？”

他本是赤渊的近侍，不该插嘴这些事情，但他怕赤渊后悔，像当年那样冲动之后后悔。

魔渊虽地处魔界，但渊中蛇族繁多，并不全受魔族驱使。裴曳若是真落下去，恐怕片刻便没了。

赤渊冷目不语，遥望一眼霞空。

没有任何风动的痕迹。

裴曳在崖顶便听到了渊底阵阵蛇鸣，他通晓蛇语，将那些混账低俗的话语悉数听了去，回头看了看赤渊。

那个冷酷的男人并未看他，他好像在等人。

裴曳知道，他在等母亲。

临崖站了许久，崖底沸腾不减，甚至有催促之意。身后魔兵面容肃穆，像一块石头。风吹过，传来刺鼻的蛇族气息，裴曳捂住鼻子，目光在一瞬间变得坚定。

他攥紧拳头，一步，两步，推开魔兵的阻拦，纵身跳进山崖，衣玦飘飘溶于云海。

赤渊眼眸欲裂。

他甚至来不及施法阻止，来不及叫出声，裴曳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强自冷静下来，问：“暗主在何处？”

鹰九道：“暗主在渊中。”

魔渊底下是没有光的。

离开崖顶三丈，便是全然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裴曳抓住凸出的一角崖壁，连崖壁也是湿滑的。

蛇鸣之声奇迹般静默半瞬，四散开来。

蛇栖树的灵香就在上方，引诱着所有蛇族，有的妄图攀爬上去，却因壁峭湿滑望而止步。

成精的蛇族在魔渊维持原身，以便更好与同族强夺蛇栖树，群蛇昂首，祈盼着他的坠落。

一刻钟，两刻钟……

蛇群开始不耐烦。

魔渊内有一层封印，压制着渊底的蛇族，裴曳的灵力渐起渐消，看样子也被这层封印影响了。他手不敢松，不敢动，四面没有借力的地方。他感觉渊底的蛇群离他越来越近。

嘶嘶——

好吵闹的声音。

他已经不想再去辨别它们说的什么话。

不想掉下去。

不想。

黑暗之中，一个移动的湿滑的物体碰到他的手背。裴曳停止呼吸。

那是一条蛇，它张嘴咬住了他的手背。

裴曳吃痛，那凸起的石壁突然断裂，滚落下来，他也随着一起掉进了渊底。

渊底有珠灯的明光，虽然昏暗但依稀可见蛇群成团，密密麻麻地纠缠在一块。

他落地时摔在了蛇身之上，随即被蛇尾缠绕起来，高高抬起，不让别的小蛇碰触分毫。

“族长有令，先将蛇栖树带进夜渊洞。”夙眠的声音。

族长是蛇族中最具威信的，它的命令本应无人反驳。但蛇栖树事关重大，有人便抗议不满。

“族长难道要私吞吗？”

“是啊，族长为何不出关与我们共享蛇栖树？”

夙眠是整个魔渊底最庞大的一条蛇，准确的说，是一条角龙。她循着问话的方向，低低垂头，危险地吐出蛇信，“你在质疑族长的决定？”

蛇群被她龙气所震，畏缩了一下，但蛇栖树惑力太大，仍旧有不怕死的往前。

“事关蛇栖树，族长为何不亲自出来？我们怎知眠长老不是别有所图。”

“是啊，我，我也听界外的族人说，长老与蛇栖树走得很近，莫不是想独吞……”

夙眠沉声道：“我是魔族暗主，形势所逼，受命守在蛇栖树身旁，如今他既已落到我们魔渊，断没有交出去的道理。”她收拢尾尖，与裴曳面面相觑，“族长的意思，它享用后自会与你们，共享。”

赤眠为族中付出了太多，无论是威信还是实力，都足以让族中人信服。她都这样说了，族人应该不会再说什么。

蛇群沉默，夙眠寸寸挪动，眼神透着威慑力十足的阴冷，才将蛇群逼退。

她将裴曳带到冷月洞，洞门被蛇群围堵着，暂时合不上。

赤眠微微抬头，盯着他，蛇曈之中光华流转一瞬，它起身游到裴曳身前。

它的眼神与夙眠看他时不同，它的瞳孔深处更加复杂，混浊，甚至可以说，赤|裸。

裴曳移开视线，目光追寻到门口的夙眠。

夙眠用尾巴尖拍了它一下，低吼一声以示警告。

赤眠歪了下头，低下身子靠近裴曳。

他吃了一惊，下意识后退。

再往后退是蛇群，他眼底杀意波动，掌心运起灵力，夙眠及时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

他沉默着看向夙眠的眼睛，几瞬之后停止了反抗，赤眠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