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谕（五）

是日，五岐山无尘峰，无情宗，无极殿。

彼时宗主和座下其他七大内门亲传弟子皆已列席，正商议明日即将举行的祭天大典未尽事宜。

若离领了如风如玉长驱而入，朝着座上宗主躬身一揖，便径自在左列首席上入坐，未有一句多余言语。

殿中众亲传弟子，似乎对他这种冷若冰霜也早已习以为常，或是低了头作漫不经心状，或是微微一笑全当颇不在意。

但若仔细看，就会发现，那些低了头的，眼神正四处打转，显得是一种刻意而为的规避；那些笑眼相逢的，末了却也是卸下了伪装，得空便冷不丁斜晲他两眼，转而不以为然。

这时，右列首席上的一名女修开口道：“若离门主此次下山，功德圆满，可喜可贺”

言语间利落之风。

“若晴，那李玉便交到你长清门来处理，切记，牧羊人一事干系重大，要仔细审问，吾等要为天下正道之表率，绝不姑息！”

开口者正是座上无情宗宗主公孙极，确是一派仙家风骨，正襟危坐间，无风而衣袂缓飘，便是已经入了上清化境，离成仙所需的太清境，只差一步之遥。

若晴起身，躬道：“请宗主放心，必定叫他，知无不言”

这女修方才表现得恭敬严谨，只此话一出，语音中暗含的三分阴翳杀伐之气，便是任谁都能捕捉到。

她所总理的长清门，便是这八门中，专事刑罚的一门，门中弟子破规犯戒的，都要去她那幽冥谷走一遭，不死也脱层皮，由是她虽是这无情宗三千子弟中，唯一的女修，却较其他七个掌门，更叫人望而生畏。

“你做事我放心，只一点，这李玉虽早和宗门脱了干系，可他毕竟出自外门，外门那边，你也要做好交代，免得生出嫌隙”

若晴躬身领命罢，只见公孙极挥了衣袖，朝殿中道：“都下去吧，若离留下”

一众弟子便躬了身都云云散去。

公孙极脸上化开一丝亲和，朝若离道：“这一趟下山，路上可还顺利？”

若离道：“一切顺利”

牧羊人的事为师便交给若晴一力去办了，此事或涉门中内务，交由她更合适，你以为呢？”

“全凭师傅做主”

若是寻常弟子，见了公孙极，一个个没有敢这么正身而立，答话简言简语的，可公孙极似乎对若离颇有耐心，见此也只是笑了道：“你下去吧”

若离微一揖身告了退，无极殿便只剩下两人。

“临云，你不觉得若离，连同他身边两个小的，今日都太过平静了？”

只见说话这人乍一看去面相尤其诡异，却又说不上具体是哪里诡异，如果硬要说，那便是他那张脸，似无数人，却唯独没有自己的半分特性可言，就好像是将无数张脸揉在一起造化出来的。这样一张脸，本来该数中庸至极，可正是这种过度谨慎的平庸，反而让人一看，便如芒刺背，只想要敬而远之。

公孙极将怀中拂尘一拢，冷道：“了虚，你怕不是想多了，他一贯如此”

了虚轻笑道：“是么？宗主可不要自欺欺人，昨夜发生的小插曲，他可只字未提”

“我相信他”

“临云啊临云，你难道不知道，他半魄之身，生来绝情，怎的到你这里他就会不一样了？”

公孙沉凝道：“最后一次，明天就见分晓了”

了虚撇了一眼公孙极，道：“忠心，可是最经不起考验的，只是，不知道真到了那个时候，宗主可会于心不忍？”

此时公孙极正襟危坐于殿上，沉闭了双眼。

了虚道：“不过，明天就是祭天大典，敬听神训的日子，一切都只待宗主准备好，余的，都是细枝末节”

无极殿外，那女修若晴似乎在等什么人。

若离出了殿来，与她擦肩而过时看了她一眼，道：“你不必如此，这些闲事，我本懒得管”

若晴道：“只怕你不愿惹事，事情却要来惹你，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晚上我去寻你”

若离道：“随你”

若晴颇有深意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夜半子时，五岐山最高峰峰顶九龙台突然黑气缭绕，遮云蔽月，一时间八方门户所设的镇山法阵齐齐响应，阴风乱窜，铜铃激荡。

弟子们纷纷惊醒，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操了灵剑法宝，极速赶往九龙台。

长云门中一时也乱成了一锅粥，如风如玉也率了门人御风急往九龙台。

如玉道：“如风，你说眼看祭天大典在即，今夜这是怎么了？”

如风晲了如玉一眼，道：“有什么就直说吧”

如玉一时沉凝道：“你说，咱们门中，是不是真藏有什么秘密”

如风一半严肃，一半讥讽道：“你以为无情宗是什么地方，管好你自己，别给门主找麻烦”

正此时，风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