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心饮毒

被赵高拉着回了寝宫，我拼命甩开了他，可是又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怔怔地在渐亮的天色下站了许久，五月初的风，即将夏天，未到夏天。原来最是阴冷，比上次在天台上时还要透骨。

天色大亮的时候，母后身边的内侍来传消息，说是廷尉已经受理，三日后审讯。

五月初六下午。

气温如昨天一样闷热。

直到申中才去找母后，发现母后刚好留了赵氏女在说话。然后又留了她一同用膳。

看母后的神情，似乎还算不错，犹豫了半天，不知道会不会把事情弄得更糟，但是，无论如何还是说了出口：“昨晚那个……”

“这炙鹿肉，大王可喜欢吗？”母后让身边人为我送来。

吃不出什么味道。

“喜欢。”

那个赵氏女则只吃她面前的那一碗煮藿菜。

我低头吃赵高递过来的蒸栗米，真难吃。不知道她在囹圄中吃什么？也这么难吃吗？我顿时觉得食之无味。

“怎么了？”母后问我。

我忙抓住时机：“其实昨天晚上我们只是在看星星……”

“没什么事情。“母后点头看我，“她是哪里人？哪家姑娘？”

我不知道。

“……她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大抵是异族吧……”

赵氏女低头，扯了一下嘴角，不过倒没有笑意。

“所以，她就能突然出现在宫里，突然消失，然后，要给你喝那样剧烈腐蚀的水……”母后抬眼看我。

我被她眼睛一看，马上低头不再说话。

“深更半夜在内宫出现，又没有来历，还是异族，带着稀奇古怪的东西，先不说那水是毒药，我看她恐怕是细作！”

我低头，默不做声。

母后大概认为她是异族派来危害我的细作，可是不管她是不是什么来危害我的细作，还是什么妖魔鬼怪也好。在我眼里，她笑起来，眉梢眼角都是吸引人的光彩，一颗一颗滴下来，在夜色中叮叮铮铮，象是有质感的东西，跳跃，跳跃，跳跃。就算她不是人，是妖怪也好，是狐狸精也好。

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害怕，夜里总是冰冷，我害怕自己像万年寒尸一样冰冷，我为什么不能要一些柔软温暖的东西，即使是狐狸，即使是细作，只要她叫我小老虎，只要她有白兰花那样的呼吸。只要有那样一个烟花的灿烂，我就喜欢她，我喜欢她。 仲父来到章台宫见到我第一句话就是：“大王，以后行事万万不可如此任性，不知轻重分寸，恐怕会寒了太后和诸位老臣的心。”

我默然冷笑。

突然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

反正我是个小孩子，我什么也不知道，是可以乱来的。

我朝还有仲父和母后在，还有个成蛟这样的王弟备选着在。

我这样的大王当着也没意思透了，反正也是个被人摆弄的傀儡工具人。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人生就像孤注一掷。

五月初九，廷尉审理此案。

大殿里我把手上的书简放下，扫视了下方仲父还有成蛟等人，平静的说：“今日就不听学了，去一趟廷尉听审吧。”

所有人都愣了。

“今日开审的案子，刚好和寡人有点关系，寡人早就想要去看看廷尉治狱，不如今日去查看一下？仲父说得好，常于深宫之中怎么知道天下？”

成蛟诧异地抬头看我，他大抵也知道了她被关押的事情。

仲父却道：“如此，待臣等回禀了太后……”

“不用，我们马上就回来。这样的小事，何必去打扰母后？”我站起来，回头对赵高吩咐：“你去雍城宫与母后说一声，请她不必担心。”

赵高忙离开。

我走到殿下台阶边回头看那些看着仲父不敢动的臣子：“走吧，难道在诸位卿家心中，寡人这个大王说的话，甚至都不如仲父和母后说的话有分量？”我冷笑一声，话已至此。

等廷尉的一干人等见过了我，再重新审理，母后和仲父他们也到了。

我一心只想着她。

不知道她一个人在我们这个地方，身陷囹圄中与自己的家乡差别迥异的遭遇，而未来又茫然，她会怎样伤心难过？

而我却没有办法为她做一点点什么。其实，一切都是我的错。

不过，看到她被带出来，似乎样子还不错，因为是受到特别重视的犯人，所以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才对，而且她是在女囚里，也比一般的牢房要好一些。

我仔细地看她的裙子和衣服，都还算干净，她的眼睛虽然有点肿，不过只是稍微苍白憔悴一点，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见我看她，她还微微向我点了下头。我也终于放心了一点。

昨天与刚刚已经进行了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