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的璀璨

她从背后的包里拿出一个很大的纸包，问：“我们可不可以在这里放？”

“不成，被母后……被人看见就糟了！我们还是出去吧。”我忙说。

去到大殿外，果然还有当班的人在。

我突然想到可以让成蛟带我们出去，他如今也才十二岁，因尚未及冠，跟随其母韩姬，一直住在夏太后的宫里，有他做掩护，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当即让赵高以研习春秋之命，将他召来。他看见我们，当即就愣住了。

“你上次也见过的……现在我们要出去一下。”跟他就连解释也不用了。

“现在夜已近三更……”他结结巴巴地想阻止。

“成蛟。”我皱眉，怒喝一声。

他不敢拒绝，低声说：“……是。”

虽然他是王弟，但是没有在宫城驾车的特许，所以我们跟在他身后出去。

我以为要受很严厉的盘问的，没想到什么也没有，看了一下就放行，大概也是因为从来没有出过什么事情，所以守卫也都很放松。

到御街上，她对着成蛟，说道：“你是昨天帮我捡步摇的……谢谢你。”她看着他微笑。

我觉得不开心，催促她离开。

她走了几步又回头看。我看见成蛟往回宫的方向去了，于是说：“他回家了。”

她点点头。

“怎么了？他很奇怪吗？”我问。

“没有……，他好像很呆萌呢。”她笑道。

从未听过呆萌一词，问：“呆萌是什么意思？”

她呵呵笑着说：“就是好像挺傻傻的，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意思。”想想又问：“那么，他人还不错哦？”

“王弟其人是挺憨厚的。”我努力回忆，但是实在没有什么深的印象，“他大概是个很……纯良的人。”

“他应该是从小在深宫长大，没有经历过太多险恶的王家贵族子弟的性格，所以……跟小老虎你的深沉不一样。”她大概也知道我从小被囚禁赵国当质子的那段往事，知道我从出生以来过的都是朝不保夕的日子，知道我这十几年艰难存活的步履维艰，口气里居然有淡淡的心疼同情。

“我们还是放烟花吧？”我不想再和她谈论成蛟，更不想听到她语气里的同情，谁都可以同情我的过往，唯独我希望她对我的感情不是同情，捧起她的烟花问。

她的烟花果然非常漂亮，一点光丸冲上夜空，爆裂一声，万千光彩迸射，在天空交织就大片明媚的五月花朵，那花瓣却又是有尖刺的，密密地斜穿成一张光网，而每个交叉点又都有菊花瓣似披散下的光线四下炸开，鹊尾一样渐隐在月光下。

我们站在边上仰头看，旁边的每一个人都赞叹。

我在她的身边，明明是一月天气，却就象在看着暮春初夏漫山遍野的花朵绽放。象冬天刹那退散。

旁边有人扛着高高的布幡，愣愣地张大嘴巴看。

烟花的余烬在空中雨点般下落。她突然低叫一声，扑上来把我抱在怀里，她冲过来抱着我的时候，纤细的身体死死的护着我的全身，仿佛她是可以将我从黑暗中拯救的巨人，可是她明明也只是一个比我瘦弱的多的身形娇小羸弱不过十七八岁的女孩子，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护着过，就连母后也不曾这样奋不顾身的保护过我。

我睁大眼睛，看她身后，那着火的布幡全都扑在她的后背上，火把她的头发映得通红，我拼命地抱着她的后背给她拍火，她那些镂空的细碎漂亮花边已经全都被火舌翻卷成黑色，头发也烧了一块。

从小经历过几次生死边缘徘徊的我，自认为心性比同龄人已经成熟强大的多，居然第一次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喉头都噎住了，她却吐吐舌头去拍拍头发，在周围人惊诧的目光中拉起我的手：“快走吧，惹人注意了啊！真讨厌，买到假冒伪劣商品了，这烟花居然不是冷温的。”

我们挤出人群，我忍不住还是伸手握住她的头发，那些烧焦的尾梢，长长短短。

“没有关系，很快就会长出来的。”她摸摸自己的头发，朝我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