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本来泥泞的马路几乎被翻过了一遍，大家升上了六年级。

穆文最近觉得，两家人的关系似乎不再剑拔弩张，两家大人不说话，但也没再吵架。其实每次的争吵谩骂，都是两家的奶奶，爷爷们是不插手的，但也不会劝，劝不住。

乡村的夏天，在屋子里有些闷热，但是走到院子里就凉爽起来。不知名的虫子在叫，零星的蛙鸣应和。

晚上吃了饭，穆文搬了一把竹椅子，坐在院子里纳凉看星星。星星散在黑漆漆的天上，那么多，却还是抵不过月亮的光辉。月华如练，洗过碗的奶奶探出头来，穆文，穿件长袖，蚊子毒的很！

没等穆文答话，她就摇着蒲扇出来了。站在身边，状似不经意地说，文啊，你也这么大了，劝你妈要个弟弟吧。

穆文抬头看她，很想问，我穿的是别人的旧衣服，要是有弟弟，该穿谁的衣服呢。最终也没说出口。奶奶用蒲扇赶蚊子，给她扇了几下风。

穆文无话可说。她怎么会不知道呢，每次两家人吵架，对方都会说，你们家没儿子了，绝后了！这时候原本气焰嚣张的奶奶就不说话了，胸口剧烈起伏。回来后对穆文更加冷漠。

她有时候会困惑，明明是个不存在的人，奶奶的渴望和珍惜却很强烈，仿佛弟弟真的存在。有一个孙子就可以很骄傲吗？像秦麒那样的孙子。

她大概明白了，自己是个其实是个卑劣的贼 ，她偷走了穆家孙子的一切。

她的成绩和秦麒不相上下，算得上名列前茅。其实她算不上聪明，题目都是做了一遍又一蒙上做一遍，反反复复才能理解，但她不能停下。 她要离开这里，她要到一个她从未\"偷窃\"的地方。

她对秦麒的喜欢突然就淡泊了起来，只剩像清晨的朦胧雾气一般，似有若无的感觉。

那段时间她总是在夜晚流泪，躺着不动。月光被窗口分隔，映照在床前，月光远处传来狗吠声，乡村寂寥又空旷。她的泪水更加汹涌，落到枕头上时热泪又变得冰冷。

头顶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穆文抬起头，看不真切，上手去摸。是猫咪，温暖的，有毛的猫咪，隔着蚊帐进不来，就趴在她的头顶，发出呼噜声。不能放它进来，不然都得挨骂。穆文不哭了，黑暗中，一手摸着猫咪，在响声里渐渐睡着了。

秦麒和穆文在五年级的夏天，关系似乎更近了一步。有时早上偶遇，会一起到学校，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日子就这样慢慢地走，她们也慢慢地，坚定地，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