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章
木安关掉大灯,带上门前嘱咐我好好睡觉别想太多,我应声,手搭在头上直勾勾盯着天花板,他叹声气退出房间,关门声轻轻传来,周围随之陷入绝对的寂静当中。
发过一阵呆,耳朵就开始自动捕捉一些细微的动静,更多的信息并非来自于外界,而是思想通过加工后传递到大脑的声音,例如我在静到极致时,会错觉听见自己血液流淌的潺潺声。
我对着天花板伸出手,夜灯柔和的光影缓缓落在手背,照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我试着蜷曲关节,想要抓住眼前的微光。
在手掌理所当然落空的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痛苦占据整个心室,眼眶在剧痛中倏然泛红。
如果没有酒精的作祟,我大概会在短时间的伤感后迅速冷静下来,然后不断地自我催眠,强迫自己进入梦境。
可是现在,我突然有一件事非常想做。
屏幕刺眼的光在黑夜里向外扩散出一圈光晕,我眯着眼抵御强光带来的不适,颤颤巍巍点开通讯录,按进顶置的号码拨通。
等待时播放的铃声没有持续太久,我听到对方接通的“滴”声响起,随后我抓着手机侧身看向墙壁,开口时的语气荒诞而又专注。
“小哥,我要跟你结婚,明天咱俩就去民政局,我死也要死进你家的祖坟。”
电话对面沉默几秒,淡淡道:“你喝酒了。”
“我喝酒怎么了,开车不能酒驾,结婚难道也不能吗?你不信我可以报你的身份证号码,我绝对没有在说醉话。”
“为什么喝酒。”
很好,小哥完全没搭理我的话。
侧躺没一会,手臂被自己压的又酸又麻,我利落的翻个身仰面躺正,为活动手肘就将手机举到面前打开免提,本想回道是木安这逼跟我喝的,结果嘴一秃噜,掐头去尾的说成“是木安逼我喝的。”
正想立马多补充两句话做解释,也不晓得喝过酒的脑袋是不是缺根筋,我手举着举着,忽然懵懵的一松,手机立马“咣当”一下直接砸上我的鼻梁骨,这下给我痛的,眼冒金星也不过如此,我捂着脸嗷嗷直叫,蜷缩起身趁着醉意大骂手机不做人。
神智疼的要开裂,我只顾着揉鼻骨吸冷气,连小哥在手机那头的回话都没听清。好不容易克制住想掰手机的冲动,默念十几年静心咒安抚完自己,准备继续跟小哥甜蜜通话。
这个时候,我就听见客厅传来断断续续的交谈声,侧耳一分辨,似乎是木安在说话,他正着急忙慌的辩解着什么:“不是没有别瞎说,你别听她乱甩锅……”
紧接着声响就变得极其细微,一颗吃瓜的心顿时沸腾如猹,我心说大半夜的他跟哪个小妖精谈人生呢,起身光脚“噔噔噔”跑到门口,才想将右耳贴上门面好好偷听一番,却不料我脑袋刚凑过去几厘米,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猛然往里一推——
“咣!”
我跌坐在地上人都懵了。
开门的人也懵了,我们隔空对视,两两相望,空气尴尬到近乎凝固成实体,再化身成省略号的圆点一颗一颗掉下来。
我扶着头,脑瓜子在剧痛中嗡嗡作响,耳边仿佛有隐约的唢呐声大躁,懵着懵着,我反应过来,旋即难以置信的哆哆嗦嗦伸出手指着他:“?”
“……”
小哥一向稳如老狗的面容,难得开天辟地般浮现两分慌乱,他赶忙俯下身来低头细细查看我额头,不用照镜子我都知道,这上面肯定肿着个大红包。
“你干嘛啊……”他手轻轻覆上来的时刻,我眼泪汪汪的缩低脖子,声线蕴着软软的哭腔,说话时还要可怜巴巴的哼两声气,简直能达到我此生矫揉造作程度的顶峰。
小哥小心翼翼的将我环入怀里,我扒着他肩膀,委屈的哼哼唧唧,他轻轻拍着后背算作安抚,我嘟嘟囔囔挪挪下巴,枕上他肩头不太软乎乎的肉垫。
此时透过门缝透出的幽光,我看见有只手默默伸进来把门关紧,并且还冲着小哥的背影竖了个大拇指。
“疼不疼。”
小哥的轻声询问及时将我注意力拉回,不再去管损人木安的幸灾乐祸,我软绵绵的“嗯”一声,心梗的瓮声瓮气道:“超疼。”
“我帮你抹点药。”小哥说着就将我打横抱起放回床上,我立刻拉住他的胳膊,阻止他要离开去寻找药箱的脚步。
“骗你的,不疼,看到你啥都不疼了。”
我隔着昏暗的光线望着他,眨巴眨巴眼,向他伸开双臂,温暖的拥抱如约而至。
呼吸着他身上如同从雪山吹拂而来的气息,冷然,却又带着丝丝的草木清新,像是被揉碎撒在松柏上的残雪,轻盈的缠绕在鼻尖。
平和的气氛却总像掺杂着感伤,本就不大平静的心潮,在酒劲的催化下愈演愈烈,我沉闷的垂着头,手松松的搭在他肩侧。
“小哥,我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完成,每一件都跟你有关,我……不想离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