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三章
秀秀和小花作为京圈富二代,生活节奏跟我们这些乡下二流子基本是完全不同的。
毕竟我们在院子里烧烤的时候他们在工作,我们在田里抓田鸡的时候他们在签合同,我们在河里炸鱼的时候他们在应酬。
但同样的,我们在对着账单流泪的时候他俩在数余额后面的零。
对这俩少爷小姐,天真秉持的态度一直是积极联络,他们不联系我们,我们也要硬贴上去,时不时拍点农家乐的vlog,或者整俩大包野菜给他们寄过去,俗称舔狗。
舔狗不是当的毫无回报的,光逢年过节小花给我包的红包都够我上洗脚城点八个男模,秀秀买的燕窝鱼翅堆满我整个屋子,口红更是够我俩月每天换五个色不重样。
一开始我还很亏心,觉得不能老收他们这么贵重的礼物,总是拒绝,后来才知道人俩半年的营收够把我们整个村子改成洗浴中心。
最重要的是天真他们拿的比我还多。
后来我们合计既然人家不差钱,我们也别矫情了,该寄野味寄野味,能送特产送特产,偶尔开个长途上北京探望一下他们俩,再请个黑珍珠米其林也够意思了。
虽然黑珍珠和米其林并没有吃过几次,因为他们摆盘太高级胖子好几次差点吃了餐具,他就总嚷嚷着不想吃穷讲究的饭,他想喝酒抠脚自在点。
总之是勉强有来有回的打交道。
至于黑瞎子,他穷的叮当响,天真和胖子都自诩势利眼不乐意找他,其实是老找不着他人。
没几个月,又到我们定期探亲的日子。
装上一金杯的腊肉腊鱼,几坛子土烧酒,还有几十斤天真晒的咸菜干,几个人轮流开车上高速,一路风驰电掣开到目的地。
我们先上杭州住了几天,打扫完屋子再去他爹妈和二叔家坐坐。
木安现在在二叔的茶楼混得风生水起,进门有人开门出门有人关门,十足的二世祖架子,在雨村他也会时不时替二叔跑跑腿,老爷俩处的挺来劲,反观天真,每次上二叔门都挨骂,挨完骂就回来跟木安吵架,六七年吵过来不见腻味。
还有王盟,只要天真去吴山居,必定逃不掉他一脸哀怨的凝视,活像个守寒窑的王宝钏。
天真一般就巡视个半天一天的,王盟就会问他待多久走,捧个账本跟他屁股后头唠唠叨叨,什么这个牌子的泡面不好卖他给换了,那个牌子的矿泉水爆丑闻仓库还积压了好几十箱能不能想个路子甩卖掉,天真问他拓片和古董卖了多少,王盟把一本完全空白的账本放到他面前,天真就会默默地闭上嘴巴。
也不能赖王盟,在景区水就是比古董好卖。
从重启回来后,三叔的盘口天真还在打理,但也都在转型路上。
一开始宣布洗白计划时坎肩很难以接受,他法外狂徒当多了,一下当良民有点转换不过来,蒙圈地问天真以后不下斗干什么,天真很恶趣味地笑,说卖煎饼果子,并让坎肩去组织下岗前培训,争取俩星期后人人都能独立出摊,给坎肩吓的差点当场辞职。
关于这个问题,其实天真也暗搓搓找木安和小花取过好几次经。
他们给的建议是要洗白,但不能一刀切,除非他想把盘口全部关掉跑路。
目前对他而言,最好是往白的方向走,把过去分销体系所掌握的资源都渐渐剥离出来,减少喇嘛盘这种直接走下地拿货的模式,转为经销商,明面上卖古董,实际收明器。
跟专门负责出货的马盘不同,马盘是只负责销赃,账面和经手的东西都没在市面上流通过,是直接从地下拿出来的,所以很容易被逮进去,经销算是属于中间商的位置,亲民点的如潘家园琉璃厂,高端点的像新月饭店,会有不出世的好东西,但都能摆在明面上,最后洗的差不多,可以干脆转成拍卖行,开成其他地域的新月饭店,钱照样哗啦啦的来。
下定决心后,天真又找二叔聊了一次,叔侄俩通过气,天真就大刀阔斧的改建起来。
见过三叔一面后,我能明显的感受到天真身上一些东西在发生变化,很难具体描述是什么,或许是一种执念被化尽后的淡然,总而言之对他来说算是好的改变。
在一次他给潘子扫完墓回来,喝的满身都是酒气,大着舌头说醉话,眼眶红红的,坐在家里沙发上搂着胖子还要继续喝。
那天他说了很多关于潘子的事,也会哽咽着问胖子要是潘子没死现在会是怎么样。
他提起了很多人,毫不避讳,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他说起跟阿宁一起在魔鬼城度过的那个夜晚,调侃和霍仙姑和他爷爷肯定有故事,说老痒、说三叔,说到最终靠着抱枕沉沉睡去。
含在眼眶里的泪没有掉下来。
我想,面对曾经难以承受的痛苦,他终于在多年以后学会了怎么释怀。
其实我们都很高兴,命运对他还算温柔,痛到发疯也没有死过去,他还是活了过来。
去完杭州再上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