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哦，百里大人为何要谢我？”

沈汐音色清如碎玉，简单的轻声询问传到百里守谦的耳中却让他无法平静。

为何要谢？

百里手心逐渐发热，纵使他愚钝，却也知道方才嘉宁公主是在为自己解围。只是话在嘴边，百里却开不了口，将唇角抿得更紧。

周身萦绕一股淡淡清香。

“公主殿下……”

“罢了。”沈汐看出他的窘迫，打断了他的话转身离开。纵使没做什么，她心底的郁结因此消散些许。所以训斥郭邈不全然是帮百里守谦，也是帮自己。

百里守谦天资聪颖，自幼深受扶翎照料。只要他还在司天监一日，旁人便会心生嫉妒之心，甚至想去毁坏他。

嫉妒……甚至毁坏……吗？

沈汐脚下忽然顿住，回首冷声道：“百里大人还是早些回宴席，莫要再被人抓了把柄。”

百里守谦将头低下更深，他要谨言慎行，下次惩戒不单单是罚俸禄这么简单。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沈汐背影没了踪影百里才稍稍抬首，喉头微微滚动，额角的细密汗珠渗出。

他的脑海中依旧盘旋太多疑惑，为何老师突然失踪，毫无线索，离开时也未曾留下只言片语。冥冥之中，许多事像是散落四处的细珠，只要找到老师，便能将一切串成条线。

他定要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

后日巡访军机大营，届时会见到各式刀剑兵器，这反倒让沈念想起件事来。半年之约，今日恰好是她与苏惊弦见面的日子。

昭阳宫内，暖阳透过纱窗斜照进桌案，一团白色雪球窝在黑色砚台旁，时而不安分地起身去蹭身旁人的手指。柔软触感让沈念不由得愣神片刻，无奈搁下笔抬起指尖蹭了蹭雪球毛绒绒的脸颊，它这才心满意足地躺回去。

“喵呜——”

只要沈念一回到昭阳宫，雪球就能循着气味找来，蹲在她身旁不离开。

宣纸上是对最新兵器图纸的修改，苏惊弦的想法创意不错，但因沈念见过太多现代武器，相比之下，手中的图纸缺陷不少，仍有很多需要改进之处。

远处残阳余晖未尽，沈念已经坐着画了一整天。

长廊外有人走来，步伐很轻几乎不可闻。黑衣少年墨发束起，银制面具遮住面容，只留一双冷漠又疏离的眼眸。门敞开着，少年走到门外停下，从这个的角度刚好能看到桌案前泛着光泽的细腻脖颈。

听到动静，砚台旁的雪球站起来摇了摇尾巴，冲来人“喵喵”了两声。

裴子初垂眸：“殿下，苏掌柜人已经到了。”

沈念画完最后一笔，轻轻吹了吹上面半干的墨迹，轻声回了声“好”。

两人约定在城南的一处院落相见。

裴子初随后跟着沈念出宫，其实，他没说的是苏惊弦大早便赶到了约定地点等待。只是裴子初见沈念在挥墨作图，便没去打扰。

苏惊弦锻造兵器手艺极佳，对刀剑弓弩称得上痴迷。自从见识了沈念的天赋异禀，他对此天赋便日思夜想，希望能当面探讨一番。

起初，苏惊弦暗地里多方打探沈念身份，却往往在关键时刻断了线索。直到沈念再次登临苏记铁铺，他咬牙硬着头皮提出请求，沈念应下，这才有了半年之约。

院中幽静，苏惊弦时不时探头往外看，留意着车马动静，手边茶水早已凉透，只剩绿色茶叶在打着旋儿。

虽然他总是着急提早赶来，却抑制不住内心雀跃，多久他都愿意等。他想，等人来了他便拿出自己新造的兵器与其商讨，渴求能听听沈姑娘的意见。

院外再次传来声响，苏惊弦立刻站起身，桌上放着的是一根崭新箭羽。

沈念拿起箭羽端详少许，相较之前已颇有改进，只是顺流方面会阻碍射程。她东西放回桌上，笑了笑道：“苏掌柜，若是我给你提些了建议，让着箭羽用着更顺手，相应地，你需要给我提供些材料。”

制器的材料大多是铁石或青铜。

“沈姑娘要多少便有多少，只要我在苏某的能力范围之内，我定当竭力而为。”

苏惊弦认真许诺，只要让他拿到更合理的图纸，兵器材料要多少都行，而且也不会过问沈念要这么多材料做什么。虽然查不到具体身份，但是苏惊弦确认沈姑娘是大周朝人氏，不会做出危害大周的事。只要知道这些，其余的苏惊弦不在意。

见人做事如此利落，沈念双眸含笑：“苏掌柜爽快。但苏掌柜也请放心，在下所求易成，定不会让你有为难之处。”

之所以从苏惊弦这里拿东西，是因为苏记铁铺的原材料品质上成，是直接供给到军机大营所用。况且，苏惊弦不会拒绝，东西来得更快。

过上几日等拿到制器材料，便悄悄地从宋荣昌的手底运出去，一路北上直至运往幽城。幽城的布置已经招揽了人手，那接下来便是造出一些趁手的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