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公
曹承见曹殊默默地将地上的书籍一本一本地拾起,他的胸膛上下起伏着,一字一句地挤出牙缝地道:“别捡了。”
曹殊一言未发,自顾自地拾着书籍。
“我叫你别捡了。”曹承气得脸都要歪了,衣袖下的双拳紧握,咯咯作响。
曹望见曹承气势汹汹,等要冲上去时,生怕他气昏了头做出什么事来,便急忙地将他一把拽住。
曹承一时被拽住,他回头不解,“你拦我做甚?”
“青川,别说了,咱们走罢。”曹望神情有些无奈地叹道。
“我为何要走?”曹承闻言怒目如火,他冷笑着反问道。
“不若你先走,我来劝他。”曹望双眸静静地看着曹承,他拍了拍曹承的肩膀,低声地道。
二人对视了许久,曹承才迫不得已地冷哼几声,他没有看曹殊,红着眼地深吸一口气道:“曹溪川,我原以为你还有几分骨气,却不想如今颓废至此,竟连尊严都不要了,你今日给我记住,你对不起祖父。”
言罢,曹承拂袖而去。
曹殊身形清瘦,漆黑的双眸里是一片死寂,他掀袍蹲下身,将书籍一本本叠好,额前几缕发丝垂下。
曹承走后,曹望回头看向曹殊,他轻叹一声,便蹲下身帮曹殊一起捡书。
二人之间,并未说一句话,就这样默默地捡着,直到书捡得差不多了。
曹殊与曹望一起合力将掀翻的书摊儿扶起,稳稳地靠在了墙壁上。
“溪川,方才……”曹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欲言又止地看着曹殊,他轻声地道,“你不要怪青川,他向来冲动,而且他今日是急狠了才说着这些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知道。”曹殊低声道,“我不会怪他,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你不要这么说。”曹望心中一慌,忙解释道,“我知晓是你心中难受,但是现下曹氏各族支蠢蠢欲动,竟妄图取代咱们嫡系一派的地位,首当其冲的奚尾曹家你必然晓得的。”
曹殊闻此言,他阖了阖眼,沉默不语,神色满是寂落。
曹望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曹殊的神色,继续道:“如若真让他们得逞了,咱们嫡系届时该如何自处,溪川,你想过没有?”
曹殊垂下眼帘,微微偏头,面上不甚分明。
“当年,咱们嫡系突遭横祸,你心中难道就没有一点怀疑过吗?”曹望发觉曹殊的躲避,他走至曹殊的面前,一眨不瞬地凝视着他,神情严肃地道,“为何偏偏上贡的药斑布会出问题?你想过吗?只因这背后构陷之人清楚官家身为女子,女子为帝本就不易,且官家向来疑心重,所以才敢肆无忌惮地对曹氏下手。”
曹殊岂会不知,他苦笑一声道:“长川,你同我说这些,我恐怕会辜负你的期许。”
“怎么会辜负呢?”曹望闻言不解,他喃喃道,“你都没试过,你又怎知会辜负呢。”
“长川,你可知我当年科考为何会落选?”曹殊勾唇,他脸色苍白,眼眸黯淡无光,他哂笑道,“就是因为主考官得了官家的令,才故意将我的名次划去的。”
这回轮到曹望怔住了,他久久地才反应了过来,面上自然是震惊万分,他原以为当年落选是因徐孟泽这个小人趁机落井下石,却不想真相却是这样。
此时此刻,曹望闻言心中大痛,却是再也忍不住,双眼滚下热泪来,他哽咽道:“你为何从不同我说,溪川,你是宁可一人咬牙面对,也要藏着掖着,你这是何苦呢?”
曹殊面色凄苦,他的眼眶红了一圈,漆黑的双眸氤氲着淡淡的雾气。
对啊,他这是何苦呢?
他暗自哂笑。
曹望掩面大哭,他压抑多年的委屈在这一刻爆发,他不仅为曹殊一切不公遭遇,更是曹氏嫡系含冤受屈而哭。
良久,曹望方止住哭意。
“我是遭官家厌弃之人,你们将希望放在我身上,无异于是杯水车薪。”曹殊双眸黯然地注视着前方。
“你再试一次又何妨?”曹望双目通红,他神情诚恳地道,“如今嫡系这辈只剩下你,我以及青川了,咱们再试一次,一起齐心协力重振曹氏。”
“长川,你不必再劝,你走罢。”曹殊敛眸,轻声拒道。
曹望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要说什么,他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失魂落魄地离开了书铺。
曹殊见曹望渐渐远去,他挪动着僵硬的身子,险些踉跄着要跌倒,所幸他修长的手扶住了墙壁。
他浑身无力地缓缓坐下,双目失神。
季蕴躲避在门口偷听了许久,一时之间她心中也是复杂万分,不知是替曹殊感到惋惜还是为他所遭的不公而愤怒。
她捏紧了手中食盒,深吸一口气后踏出书院,慢慢地走向了书铺门口的曹殊。
曹殊垂着头,颓丧地倚靠在门前的青石阶上。
季蕴深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