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小九是莫问天唯一的徒弟，虽然阿媏应该并没有在他面前掩饰自己的身份，但他一直对外宣称他并未见过莫问天的真容，故而只能听音认人。

按照阿媏最开始的计划，在她杀死王傲后，放着莫问天随身之物的木箱会被衙门找到，而衙门就会因此怀疑王氏兄弟的身份是否与莫问天有关。

到时，小九会自然而然地出现在衙门的调查中，那时他大概会谎称有人让他凭声辨音去找莫问天，而因着他在县城四下卖货，一番找寻后果然认出了王傲就是莫问天，便在对方的胁迫之下将这件事如实告之。若是衙门信了他的话，那个莫须有的人就会成为衙门的嫌犯，如此便也坐实了王傲是死于仇人之手的说辞。

那时，若是一切照着阿媏的计划，久经磨难的王林氏柔弱无辜，小九只是个与王氏兄弟本无仇怨的单纯孩童，而王林氏的那个来去无踪的瘦小儿子又早就被赶出了南和县城，他们三人终会成为与王氏之死并无干系的清白之人，会正大光明地脱罪离开。

毕竟，她才是真正的莫问天，只要她和小九守口如瓶，那莫问天就只能是王傲。

然而，因着河底女尸案，衙门为了找到在箱上刻文的莫问天，在阿媏还未动手前便找到了小九，想从他那里打听到莫问天的下落。

那时莫问天老家便在慈庄的消息已经被放了出去，衙门自然会带着小九去那里认人，到时小九便会陷入两难境地。

在衙役面前，若是他不按计划承认王傲便是莫问天，那阿媏栽赃嫁祸的计划就无法再进行，可若是他指认了王傲，那王傲多了为自己辩解的机会，到时他的话便多了几分不可信。

阿媏不愿因这突然的变故放弃自己苦心经营的谋划，于是她决定以身犯险，最后在衙门的眼皮子底下行凶。

只要在小九指认了王傲，而她又能在他开口分辨之前射杀了他，那他就是莫问天之事也能坐实。

只是比之原先的计划，还需要修正一些细节而已。

比如，王林氏应该劝说王傲先回祖宅，让他以为王虎会在夜里再去，故而在第二天早晨里正去找他们时，王傲还以为王虎就在屋里，更何况他的床看起来的确像是有人睡过。但当时他并没有看到王虎，又在院子里找不到他，便对里正说他出门去了。

衙门也曾因此而怀疑他当时因杀了人而撒谎，毕竟王虎的尸体就是在他的床上找到的，倘或王傲当时真的进了屋，不可能看不见。

事实上，他是真的没有在屋子里看见王虎，因为那时的王虎已经死了，尸体就藏在一旁的箱子里。

所以，王虎的尸体才十分规整，而且还双腿蜷缩双臂抱怀，姿势有些诡异，因为他的尸身在被空间狭窄的箱子里放了一夜，是在里面硬化的。

而王虎的床之所以会有温度，是因为他的床虽有人睡过，可在睡在那里的却非已死的他，而是阿媏。

在王傲被衙门叫到里正家里之前，她不能让他在家中看到王虎的尸体，而是要在他离开后将才能将王虎尸身放到床上。

她当真是胆大又细心，不仅敢与王虎的尸体共处了一夜，甚至还记得为其暖床，更不担心自己会被王傲发现。

听到里正的声音后，她知道是小九带着衙门的人来了，于是起身在王虎的屋子里藏了起来。后来并没有发现她的王傲随里正离开，她便将迅速将王虎的尸体从箱子里搬到了床上。在王氏祖宅布置好现场后，她又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往里正家中，看准时机射杀王傲。

而小九作为她的接应，先是彻底断了莫问天的生路，随后又在他们商议好的地点与她相会，并驾着那里唯一的马车逃离了慈庄。

阿媏唯一的失误，应该就是被安川所伤，不然也不会在半路上不得不停车止血了。

“好个有胆有谋的小姑娘。”即便知道不应该，许长恒还是不得不叹道，“她应该自离家之后就开始筹谋了，不然也不会从一开始便女扮男装。”

安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是啊，谁能想到这世上竟有这样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