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南翘是断然不会见你的,如此算来,我也算是又成全了你一次,我对你的恩,只怕这一次你并不算是报了。”
没想到他竟如此斤斤计较,但她也不愿与他多做纠缠,伸手问他道:“信物呢?”
“一句话便足矣。”他平静道,“告诉她的人,五郎要见她,她定然愿见你一面。”
她又问;“敢问阁下贵姓名谁?”
他没有回答:“无需提我的名字,你只要告诉她这是柳宸的事,她会同意的。”
没有质疑,小心翼翼地,她翻身下床:“好,阁下保重。”
那人突然又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道:“等一下。”
“我不会骗你的。”以为他要反悔,许长恒耐着性子劝他道,“如今你也只能信我了,不是吗?”
那人却将什么东西塞到了她的手里,道:“戴上面巾,不然你这张脸任谁看见都会过目不忘。”
他说的的确有道理,她以为自己在心里已经盘算好了一切,却险些忘了自己的脸上如今还布满红疹:“多谢。”
帷幔被放了下来,那人的目光却仍看着她离开的方向,一双眼睛像是能看穿深夜一般。
只听轻轻地“吱呀”一声,屋里又只剩下他一人了。
出了门,许长恒一路便低着头下了楼,躲着人绕着一楼的长廊去了北边的院子,还好花茶坊为了客人能在这里玩得尽兴又随心,四下的花灯并不明亮,虽将四周烘托得别有一番美人半掩面的韵味,但也注定了这里不可能亮如白昼,反而让她更顺利地去了北苑。
在来的路上,她就已经听王肃他们说,北边一整个院子都是花魁江南翘的住所,是以找起来并不甚麻烦。
快到北院了,她竟找不到门,因为这里的竹子种得实在太过繁茂了,正不知如何是好时,迎面走来不知从什么地方出来的两个丫鬟。
她们的手里各自端了一个放着几件衣裳的水盆,看起来像是要去洗浣。
“小姐这衣裳不是刚穿了一个多时辰吗,怎么又脱了下来?”
“说是弄脏了,你瞧,这袖口有油渍,跟两个巴掌印似地。”
“闻起来怎么还有一股鸡腿儿味儿?小姐她不是一向不碰荤腥的吗?”
“不知道,咱们也就是做粗活的,里面的事情咱们哪能猜出来,真是麻烦,这都大晚上了,小姐竟又换了衣裳。”
“什么话都乱说,若被人听见,可有你好受的……”
许长恒躲在了竹林后面,等她们走远了才钻了出来,依着她们来时的方向向前摸索着过去。
不多时,她果然看见一道门,守门的是两个小厮,听了她的话后,并没有多问,有一个立刻进去禀报了,不一会儿,便来了一个长相清秀的小丫鬟,一言不发地领她进了门,然后在离一个八角亭百步开外的地方拦下了她。
这院子四处都挂着灯笼,反而比花茶坊的内院要明亮许多,一袭白衣的江南翘正在八角亭下抚琴,她虽低着头,许长恒也能隐隐瞧见她的几分美姿佳容,但她此时心里焦急,既看不进美人也听不进琴声,只一心想立刻与她道明来意。
可江南翘却只是淡淡瞧了她一眼,全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她着了急,转身对身边的那个小丫鬟道:“劳烦这位姐姐,我的确有急事要与你家小姐商议,能否请她……”
那小丫鬟看也不看她一眼,缓缓地打断了她的话:“我家小姐抚琴时,是谁也不能去打断的,你只管听琴便好。”
见她们主仆二人悠哉闲哉的模样,她心中愈发焦急,一横心,抬脚便朝八角亭跑了过去,等那小丫鬟反应过来时,她的一只手已经按在了江南翘的木琴上:“浮桂死了。”
江南翘抬起了一双明媚动人的丹凤眼,淡然道:“我知道。”
许长恒蓦地一怔,她方才说,她知道?
可之前春姑明明说,江南翘还不知道浮桂已经死了,而且若是她知道了,定然会找她们的麻烦的。
“花茶坊没有事能瞒得过我家小姐,”那小丫鬟已经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挡在了江南翘的前面,“你这个莽夫,来见我家小姐,便是来说这个的吗?竟还敢打断我家小姐弹琴?”
“你既提到了五郎,那便是和柳宸有关吧。”示意小丫鬟退到一旁,江南翘抬眼看着她,清澈如水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期许来,“柳宸怎知浮桂的事?你可是衙门的人?”
若非他时刻关注自己,怎会这么快便得了消息,连她身边死了一个丫鬟便立刻派人来问了。
“我的确是衙门的人,不过,柳县令还不知道浮桂已经死了,”她对江南翘拱手施了一礼,道,“而我此来,是希望小姐能让柳县令知道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