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拾柒

铃兰做了一个乱七八糟的噩梦。

梦里阴云密布，暗如灰夜的天色仿佛正在预谋着一场磅礴大雨。

她极目张望，周围的景致很像她曾经走过的山野，又有些素未谋面的陌生。蜷缩在乌云之下的一间间小屋，只剩下残喘的狼烟。

被折断的向日葵丛间散着败落的家纹旗帜，而她就坐在这片向日葵的尸骨中。起身时才发现，似乎回到了她五、六岁的光景，小小的身体还穿着一身不知从哪里捡来的忍者服，头发也煞有其事的束成了一个干练的小马尾。

从方才开始就不绝于耳的短兵相接声，愈加刺耳起来，使她拉紧了心中的警觉。

铃兰迈过脚下的泥泞和横七竖八的尸体，想要过去一探究竟。小手剥开于她来说足以参天的花茎，在散落遍地的武器中央，两个身着铠甲的男人在空中留下交锋的闪影，最终站落回各自的阵营。

背对她的男人，战甲内着一件素色长衫，墨色的短发傲然而立。铃兰看不见他的容貌，与他对峙的人神色稍显窘境。他面朝铃兰，一头棕色的短发，丰神俊朗的神采竟有几分像柱间，身材也和他一样伟岸挺拔，但他不是柱间，且比现在的柱间还要年轻。

正在她尽量屏住呼吸，不被他们发现之时，脚边一个假死的人突然伸出手来，拉住了她的小腿。

铃兰没有失声惊叫，而是拔出插在地上的苦无，斩断了恶人的手臂，却也让自己暴露到了险境。锐利与系念的目光同时向她袭来，酷似柱间的青年面上露出一丝惊慌。

对方没有错过这一瞬的纰漏，以电光火石之速她而来，锐利的剑风已经劈开她的额发，就在铃兰不禁闭上眼睛，以为自己又要再死一次时，浓厚的血腥之气突然漾开。原来是「柱间」飞身挡在了她身前，锋锐的短剑没入了他的胸口。

“消失吧！”敌人冷酷的拔出武器，用血淋淋的利刃指着她道。那样高傲的语气，那样的眼神，像极了斑，却又似是而非。铃兰极力睁大双眼，可是他的面容仍然迷蒙不清。

匍匐倒在地上的「柱间」仍想要阻止他，却有更多的鲜血流溢出来，他只能喃喃朝她重复着快跑。

凌厉的男人看着幼小的铃兰，沉默了两秒，深沉而又冷酷的目光中不知想起了什么，最终将剑收入刀鞘，转身而去。

男人用气若游丝的声音说，“快逃！”

铃兰回过身去怔怔无措的看着眼前陌生，却愿意用生命与她交换的男人，仿佛那就是他余生最殷切的希望。

“……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又一次食言了。答应你母亲承诺……不能兑现了”

“我的……母亲？”生平从未使用过这个称呼，铃兰有些生疏。男人似乎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他倾尽余生最后一点力气，抬起常年执兵器打磨出茧的大手抚摸着她的头，就像他的笑容一样温暖，“快点逃！离开这，战争总会停止的，像你的名字一样，快乐的活下去……”

男人在她依旧怔忪的神情中永远闭上了眼。

她仿佛在借着他人的身体，看着别人的悲欢。铃兰不晓得自己为何满腔悲愤，她捡起地上几乎与她一样高的剑，朝着男人的背影跑过去。

那个凶手好似也受了伤，速度大不如常的忍足还有些不稳。就在铃兰离他笔直的身躯越来越近，对方突然转过头来，瑰丽的红眸令她一悸。

至黑的勾玉伴着血色的瞳仁飞速旋转着，似斑而又非斑的男人，猛然放大瞳孔——

斑眼中新奇的纹路以及苦无刺进胸口那一刻的冰冷，还有那些她不曾言说的恐惧，伴随着膨胀欲裂的痛觉，一瞬间全部涌进了大脑，带着她冲破了梦境。

“斑……咳咳咳咳！”铃兰蓦的惊醒，整个胸腔刀剐般的剧痛延续到了现实，且比梦中更加真切，令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醒了！”未知是她忽然的惊醒，还是她口中所唤的名字吓到了旁人。年轻女子站了起来，她穿着灰色的忍者装束，虽然干练，却不太像忍者，甜美的面容上倒有几分亲和力。

她喘息之间，女子探了探她温中含凉的额头。“恩，体温也降下来了！”

有鸟儿愉悦的歌声传来，轻轻唱着暂时的现世安稳。铃兰捂着豁开的心口，空气中有淡淡的木香，阳光还是那道明澈的阳光，“我……还活着？”

“还是很危险的。你的伤口距离心脏只差了两毫米，哪怕稍微再偏一点点，即便是柱间少主也无能为力了！”

是柱间救了她？

忍界被称作柱间少主的只有一个。“……这里是千手一族的区域？”

“这里很安全。我叫作珊瑚，现在由我负责照顾你。”隐去姓氏的自我介绍，已经成了忍者的生存本能。她的衣服被换上了干净的，就连手上的伤口也经过处理，裹上了整洁的纱布。

“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多谢你了。”

“这只是我的工作。”珊瑚说道，“昨天清早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