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觉如何?”
“嗯…”她捏着自己的袖边,双指来回揉搓,支支吾吾半天,也只吐出一句话来, “太后很好,很有威严。”
谷溪芒正喝着茶,差点被呛到,干笑了两声, “那是自然。”
他放下茶盏,从怀中掏出一块雪青色罗绣墩兰蝶纹手帕慢慢擦拭掉嘴角的茶渍,动作优雅轻柔。
只见那帕子针脚细密,一只兰蝶绣得活灵活现,如此贴身之物一看就是出自夫人之手,姜与乐不禁感慨起他们夫妻二人的感情来。
谷溪芒不慌不忙地提起红泥小火炉上的青瓷茶壶,为姜与乐再斟上一杯茶,他倒得很慢,口中话语如壶嘴的茶水一般自然而然地流泻出来, “姜评事,月盈则亏,水满则溢,万事切勿操之过急。”
她眼色一惊,谷溪芒倏地收手了,这杯茶倒得很满,茶水与杯口持平,坐在茶案对面的谷溪芒做了个请的手势。
姜与乐伸出两指碰了碰杯壁,随即屈了指节,会心地说道: “太烫了,是该慢慢来的。”
谷溪芒眉眼开朗起来,由此姜与乐知道自己没会错他的意。
在外人看来,姜与乐如此尽心费力地破获裴恒一案,甚至不惜揭了裴侯老底,为的不是公理,而是太后。如今,太后召见她入宫的消息不胫而走,二人的谈话内容便极易被有心人揣测。
据她所知,谷溪芒是没有站队的,所以他今日这番话其实是在提醒自己小心行事,说句不谦虚的话,她现在风头正盛,不少守旧派的老臣都盯着她的行事,自己最好还是不要脑子一热冲动行事,保持谦虚低调才是真。
出了别院门,她径直往自己厢房走去,一路上没有碰见讨厌的金寺副是她十分庆幸的事,金寺副这人总是闻风而动,时不时就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对她说一番有的没的,很是使人心烦。
然而,在西厢房前的阶梯上坐了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人,微微弯曲的脊背,双臂抱着膝头,头微微仰起,看起来像个心事重重的孩子。
她心中一动,这姿势她最熟悉不过,从前林州新找她道歉时总是这副模样守在她家门口,若不是周围的建筑,她几乎要恍了神。
她特意放慢脚步,悄悄走至对方身后,低头轻呼, “徐寺正?”
徐祈年心头一跳,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缓缓站起身来,目光闪烁,言语吞吐, “我…来寻你。”
姜与乐目色清亮,背过身开锁去了, “我当然知道你是来寻我的呀,不然你在这里…晒太阳嘛?”
徐祈年顿了一顿,尴尬地笑了, “我不知道今日太后召见你,我去寻萧煦,他也不在,又觉得待在屋中实在闷,索性就在此处等着了。”
他说的是实话,却又省略了一些,实际上是因为他心里急得坐不住,只有在门口等着才能缓解他的焦急不安。
徐祈年紧紧跟着她的步伐走进屋里,姜与乐抽出圈椅让他坐下,想起他昨夜的模样,隐隐发笑, “你今日不是休假嘛,还特意跑来这里,是有什么要紧话跟我讲?”
他不可置否地点点头,没有坐下,脑袋半垂,眼神不敢直视对方,犹豫半晌后决定问个清楚, “昨夜…怎么是你送我回府的?我的意思是,萧煦呢?”
这是徐祈年一直没有想通的问题,自己既然醉了,在座之中理应是萧煦送他回府,再不济,叫个小厮送送也未尝不可。
他不坐,姜与乐也不好坐下,不以为意地说道: “看来你真是醉得厉害啊,萧煦是我们当中最早走的,好像是靖国公遣人来寻的,真是稀奇,我还是头一会见到萧煦身边的小厮呢,那一丝不苟的僵硬脸庞,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军营里出来的。”
徐祈年确实不记得这些,越说越心虚, “你不必亲自送我的,叫个小厮就好了…”
姜与乐一听可不乐意了,向前走了几小步,扬声质问道: “徐寺正,你不会是特意来责怪我的吧?昨夜也不知是谁赖在酒楼不肯走,一有陌生人靠近就拿起银筷当武器,我若是不陪着,我都怕掌柜的把你赶出去啦。”
“这…”徐祈年听得面颊发烫,耳根子都在灼烧, “我…怎么…”
“我说徐寺正,你不会都不记得了吧。”姜与乐努力压制想要上扬的嘴角,佯装严肃道, “徐寺正平时莫要太压抑自己,对身心不好。”
她没想到喝醉酒的徐祈年不斯文,不端正,但很可爱,就像一个没有安全感对谁都怀着警惕却独独信任你的小朋友。
徐祈年的头埋得更低了,马车上的事更是说不出口。
姜与乐不知他的这点小心思,因为马车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路上都是她一人自言自语,徐祈年一头栽在她肩头沉沉睡去,她又默默地挪开了。
要说她有什么好奇的,便是那句“人人生而平等”,她始终没有听到第二遍。
“你还记得你在酒楼说了什么吗,人人…”她怀着希冀的目光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