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年后。
春意浓浓,惠风和畅。
绵延不断的山峦起起伏伏,寂静幽深的山谷中被一阵纷沓响亮的马蹄声打破,打深山那头的半腰山道上,两匹一黑一白的骏马飞驰呼啸而过。
山道皆是碎石泥地,所到之处尘土飞扬。
此时,百花岭。
春意盎然的山野上百花争艳,尤其引人注目便是绽放的桃花林,花团锦簇若白若粉,朵朵相映成趣。
恰逢山间的轻柔春风起,娇嫩的花瓣不由随风飘拂,宛如纷纷扬扬下了一场“花雨”。
而旋转飘落的花瓣悄无声息随风落入四周,灵动得恰似一只只玉蝶携花香扑鼻而来。
这不,有的飘得远,穿过窗户,飞入旁侧草屋里的棋盘中,然而这份撩人的春色却无人在意。
黑白分明的棋子密密交错,棋势的走向越发紧张,一场无声的对峙正在胶着。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垂衣而坐,左手执棋停留于半空中,神色认真地看着错中复杂的棋局,最终将久久未落的白棋谨小慎微地放置棋盘上。
白棋一落,她松了一口气,满意一笑,因为思索刚刚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下一秒,一只白皙纤细的玉手执起黑棋出现,随后不疾不徐地落入棋盘,接着清冷温润的女子声缓缓响起。
“黎老,您输了。”
那位名叫黎老的老妇嘴角刚刚扬起的笑意倏地僵住,仔细看了看棋盘,脸色顿时忽变,瞳孔微震这才反应过来,果然高兴太早了。
她朗声大笑道:“输了便输了,输给你,老妇心服口服。”
白书宁微微颔首,“黎老过誉。”
黎燕秋双眸渐渐眯起,可比起棋盘上的输赢,眼前正襟危坐的年轻女子,她更感兴趣。
一身浅蓝衫,外穿素白的披风,左手腕上戴着一串紫檀佛珠。
女子容貌昳丽清绝,似雪肌肤更衬得病容苍白孱弱,可右眼下那颗宛如朱砂的泪痣又令她鲜活生动几分。
那双狭长润而有光泽的凤眸明净清澈,眉眼之间沁着一股书卷的文雅清气,淡淡的双眸却隐然含着清浅的寡欲。
以棋会友已有一年之久,行棋观大势,落子谋全局,此女子年纪轻轻,才貌双全,只可惜才盈体亏,不过比起在寒山寺初见时的行不胜衣,此刻简直好得太多。
“咳!咳!咳!”
忽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令黎燕秋回过神来,她微微蹙眉,面露一抹关怀之色,“春寒未了,今日就到这罢。”
说完,黎燕秋朝身侧瞥了一眼,她身后一位中年褐衣仆从卢荷立刻会意,将棋盘旁已经放凉的茶换下,正准备重新递上一杯新沏的热茶。
“我来。”
白书宁身后的金叶子见状,比任何人都要着急,快步上前接过仆从手里的热茶。
而卢荷退到屋子煮茶的小围炉旁,默默地再次加了些木炭。
金叶子端着热茶轻轻地吹了吹,本来由她一人来告知就行了,可姑娘偏偏要亲自来,一番劝解无效后,只能依着姑娘的性子。
她用手感知茶杯的温度,随后半跪在白书宁的身旁递上茶,“姑娘,喝口热茶。”
停止咳嗽的白书宁微微垂眸,润红的眼瞳里带着一股未可知的韧劲,她不经意间看了一眼刚刚因为咳嗽用来遮掩口鼻的锦帕。
她将手中攥握的锦帕放入袖中,接过金叶子递来的热茶饮了一口后,一股暖意延至全身。
白书宁微微整理神色,继续将茶杯托在手里暖着掌心,缓缓抬起明丽润泽的眼眸,暗藏着几分精明。
眼前的黎老,年高德勋,一身简单的布衫,已到古稀之年,深居与世无争的山野之中安度晚年。
于她而言,亦师亦友。
她言辞真切道:“今日一来除了与您下棋,二来因在下有私事,过些日子要离开桃花村,往后不能陪您下棋,所以提前向您告别。”
一旁的卢荷听到这话,还在拨弄炭火的手明显一僵。
白姑娘要走?
黎老对白姑娘除了欣赏,也多出几分喜爱,特意交代每次她一来,要好生招待,不能怠慢。
白姑娘有如此棋艺,与黎老相比,竟然平分秋色。
可白姑娘受不了寒,一到冬季,她便再也没来过百花岭,而自己的棋艺不行,在黎老眼里更是差劲,所以黎老已有好久没有下过棋。
春季回暖后,这算是新年后,白姑娘第一次来。
此番下棋,也不知道会不会是最后一次,要知道高山流水,难逢棋手。
得知她将要离开,黎燕秋短暂愣住一刻,随后布满皱纹的眼角弯起,她摆摆手,语气轻松,“无妨无妨,反正来日方长。白姑娘今日亲自当面与老妇道别,定然是将你我这份情谊放在心里。当初,老妇与白姑娘在寒山寺一见如故,相谈欢畅,如今这棋局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