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想什么了。

总不可能好心到要给自己介绍人脉吧？

看来舅舅家现在也挺要脸的，不想承担坏名声。可惜他们不知道，即使他们欺负一个孤女，也没谁为她出头过，所以名声好坏都对他们毫无影响。而且未来配件厂倒闭，秦照新在内的所有领导都被骂得狗血淋头，名声早晚会一坏到底，想变好还得从秦湘的女主角光环里为他洗白，改成所谓“陷害”。

这么想想挺没意思的，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利益奔忙，整个社会都沉浸在金钱的诱惑里，心态失衡、浮躁冲动，哪有那么多精力放在别人身上呢？舅舅家是这样，老街坊是这样，就连刘心言自己，不也是只顾自己吗？

所以她不打算浪费时间，也不想为梦里尚未发生的事提前买单。

各自安好互不打扰才是最好的状态。

××

刘心言出门很早，秦湘还在一旁裹着被子舍不得起的时候，她已经跟舅舅舅妈打过招呼离开了小区。当然，顺手就把属于自己的东西又背在了身上，如果一切顺利晚上就不回来了，到时再打电话约着去暖坟就行。

下火车前、昨晚睡前都反复思考自己能做什么，现在基本已经下定了决心——还是梦里做最久的老本行，女装。

只不过她对那个梦还有点半信半疑，毕竟赚钱搞事业，不谨慎不行。所以还得实地考察下现实状况有什么不一样。

她跑到小区外的农贸市场吃早饭，听听普通市民普遍关心什么；乘公交去月坛、地坛公园的劳务市场分别了解找工作的竞争人群、各岗位的行业分布；去报摊上一页页查看现阶段经济形势、大政方向……

最终发现，她做的梦，果然都是真的！！梦里与现实完全没有任何不同！！

这一年，Z/F领导贪腐严重；国企穷途末路犹如困兽之斗；“倒爷”这个最广泛的职业群体进入最疯狂、亟待收割的阶段，甚至有顺口溜“十亿人民九亿倒，还有一亿在寻找”；全国一年间新开皮包公司两万多家，而它们不顾法制道德偷税漏税坑蒙拐骗……

上半年价格闯关导致通货膨胀，下半年宏观调控又政策收紧，小老百姓跟着潮水拥挤来去，却发现即使调控，钱仍旧越来越不值钱；

世界一天一个样，中老年看不懂，自诩很容易接受新时代发展的年轻人也看不懂，他们只好从文学、从音乐上抒发感情，“痞子”文学、愤怒摇滚，纷纷进入创作高峰……

可吊诡的是，所有媒体发声都是一片繁花似锦，只能从字里行间看出埋藏在其中的惊心动魄。就像梦里的未来，几乎没有谁会提起八十年代的道德败坏，人们只会幻想回到过去，仿佛一低头一弯腰就能捡钱。

可惜现实从来不是乌托邦，不然……

刘心言打个寒颤，差点被吓住。

不过——刘心言甩甩头——她自然不是忧国忧民的卫道士，国家的未来明确会一切向好，光明辽阔，这段时间大概只能算阵痛而已，并不需要她一个小人物力挽狂澜，成就什么伟业。

何况她已经孤注一掷没有退路，需要为了生存在时代浪潮中沉浮。危就是机，只有顺应社会发展，抓紧时代风口，才能脱离现状，走出一条更平稳的路！

幸好她记得怎么搞事业！

刘心言重新斗志昂扬了起来，一边找各市场观察，一边回忆着女装的时尚潮流与方向规划，不知不觉间，脚步经过王府井、大栅栏，又逛了西单商场、百花市场，她腰身一转，走进一旁的劝业场。

这里的商品相对于商场来说自然差一个档次，价格也更加可以狠砍。不过她过来不是为了买衣服，而是想找一个人。

“嘿，我说早上出门儿喜鹊在叫呢，我还踅摸是昨儿个进的货能被客户疯抢，您这可比大客户还让我惊喜呀！”

杜非呲着牙花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