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山青(五)
这是一条雨后阴暗的小巷子。
时至夜色,凛北潮湿阴冷的空气不断吹打着明瑜的衣衫。她察觉到有零星雨滴滴落在手背,便撑开了那把一直拿在手里的暗色雨伞。
雨水在伞刚撑开的一瞬间簌簌往下掉,细密地打在她头顶的伞布上。
街上人烟寥落,只有雨中绰约的冷白光影能大概看清眼前的路。她踩着来时的路,脚下的青苔被雨水泛着丝丝生机,和粗犷灰暗的大石地面交相辉映。
径直走过街角时,她忽然顿住脚步,疑惑地回头往漆黑的街角望了一眼。
在那没有被微光照到的暗处好像有些什么,可现在她回头定神察觉时却是空无一人。
应该是她看错了吧。
明瑜心里这样想,然后接着向前方迈开步伐,开始心里盘算着师父的病。
说是天气变化大染上的风寒,可照她的判断,那老头绝对是在瞒着她。
想到此,面容也不由得染上几分担忧。
就在她忽视了方才身后的动静时,那个黑暗的角落背后,有一个身影悄悄显出端倪。他沉默地看着女孩撑伞的背影,视线紧紧追随着她消瘦的脊背,直到她消失在街角,再也看不见。
那是一个高大颀长的影子。
他并没有撑伞,好在墙头蔓延的藤蔓足够密集,恰好把他的身子遮住些许,但那用料极昂贵的衣摆和右肩却仍旧被雨打湿,沾上些泥污,像一块融在灰尘里的玉。
不知过了多久,他身边由远及近渐渐出现另一个脚步声。
再后来,伴随着脚步声一道来的还有一盏光芒刺眼的提灯。
来人明明着一袭青衣,颇是端方从容的,却拿了一把黑伞,直直塞进他怀里,没有多余的话和动作。可此时的雨恰好停了。
“你该不会以为那是她吧?”
他没有说话,依旧一张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脸,令人怀疑方才他注视少女背影时眼底翻滚的情绪究竟从何而来。
“他们都说她死了。”
青衣男子的音调压着他们头顶还在往下坠着积水的藤枝一道在他耳畔响起。
方才沉默的男人脸色骤然一冷,竹伞发出一声清响,结实的伞柄断成了两截。
此时,借着提灯微晃的光彻底看清了他的脸——
几个时辰前刚从凝寒堂离开的……祁怀晏。
依旧是那一身明紫色玄衣,他握着断伞的指尖冻得泛白,却依然死死的攥紧。
须臾,他挑眉,分明是挑逗般玩味的神情,可并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味在。
恰是这副表情,令生者畏惧,令将死之人绝望。
祁怀晏用他向来毫无温度的声调沉声对他叫道:“够了!”
他闭了闭眼,撤身先行离开,刚走了两步忽然顿住脚接着道:“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那你呢?过几天北疆的任务带哪些人去,你可想好了?”
青衫男子对他的话意外的一怔,不再多言。
他们短暂停留过的空气里弥漫着雨后清新的青草香。
穿过那一片被百姓戏称“富人巷”的路,眼前的景象骤然热闹起来,明瑜提着伞顺道在街边卖干货的大娘摊子前精挑细选了一包红枣,又顺手拿了一包红糖。
“明姑娘今天来的晚些,这包枣子和红糖你拿去,不要给钱了。”大娘见了她,立马热心的上前对她说道。
明瑜也只笑着摇摇头,“那怎能行?”
“有什么行不得的!上回若不是你替我寻来汤药,我家老头子那夜就得交代在这了。于情于理都应感谢你才是,小小心意你若不收,我便要恼了。”
她柔和的敛了敛眸子,眸色挪向大娘身旁半躺在藤椅上动弹不得的大叔,只得无奈点头笑道:“天还寒着,您可以煲一盅红枣茶来喝一喝,驱驱寒。对大叔的身子也有好处,没准能早早好起来呢。”
妇人点头称是,端起一旁的茶水往那只能动动脖子动动嘴的大叔嘴边小心的用勺子凑近。
明瑜看着这一小方烟火人间,心下不觉浮上一丝暖意,趁大娘照顾大叔的时候悄悄在摊子上留下几枚银钱,才转身离去。
大叔很早以前四肢就动不了了,凛北无一医堂能诊治,只有大娘矢志不渝日复一日的陪在他身边,坚信终有一天他能治愈。
明瑜第一次见他们时便觉得温暖,后来遇见大叔病发,她想也没想,急速配好一方汤药,此时她已经无需翻书。
原本已经准备好一套说辞让大娘相信她,可对方接过的时候并没有觉得意外。
这些年,她虽不乏遇见过信任她医术的人,但这样爽快的人还从未有之。
她当时愣了愣,而后笑吟吟地对大娘说:“您放心,这世上没有什么病是医不好的,大叔一定会好起来的。”
银月在云层里悄悄露出端倪,柔和美妙。
此时,明瑜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