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寨(五)
虞小枝挂上急切却不失体面的,她往日常常示人的笑,见着那人后张口便是一句:“慎平老伯,求你救救小铃铛的父亲吧!”她的唇齿喉咙发涩。
风尘仆仆拎着一筐小木柴回来的老人皱着眉,这丫头连珠炮般的什么“铃儿”他一句也没听懂。
缓过神来却将嘴撇得老高,“臭丫头!你闲的没事跑我宅里瞎闹腾什么?”他放下柴。
虞小枝以为他被风声扰的没听清,放缓了些语速,伴着他打理柴火的动作里又重复了一边。
“救人?你特意跑来我这,别是疯魔了,净说些我不懂的话,我可不记得我曾告诉过你我会救人。”他顿了顿,不在意的倒了杯水放在她面前。
随后自己也倒了一杯,“我瞧着你倒像会救人的样儿。”他掐起水杯,猛灌了一口,放下杯子说道。
虞小枝听了,看着他毫不在意的言语,以为自己的话莫不是被当成玩笑,便也急了。
“你,臭老头我没跟你开玩笑。”
“我也没和你开玩笑啊。”他起身静静地走到木桌前,不管她。
她走到那人旁边,许是起身时的动作太猛,将小桌撞得摇摇晃晃,杯堪堪摇晃着,里面的水隐约溅出来几滴。
“有人人命关天,并非小枝圣情泛滥,因遭遇相似,实见不得如此。我知晓您非散人,定含玄机,因而特意来求……”
慎平笑出了声,“玄机?何为玄机,一个发闲爱四处拔草的懒人而已,你找错人了,臭丫头。若是想救人,你不是有医书吗,自个去救便是,何必多此一举来寻一个闲人。”
“沉息香!”她大吼,有力的臂直指狭长木桌上曾经盛过某物的器皿,她定定地凝视他:“你会配沉息香,你以前配过它,别以为我闻不出来。”
一字一句,字字铿锵。
慎平捏紧臼杵的布满皱纹的指在听到那三个字时骤然捏紧,因用力而变的苍白的指尖没有逃过虞小枝的双眸,因而便加深了几分笃定。
“何物?”他不急不慢的吐出两字。
虞小枝立在旁边没有答话,静静的在一旁看着他的动作,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动一瞬。
果然,不出片刻,方才捣药的杵和器皿被猛然甩到地上,坚硬的石制臼杵触到地面猛然发出剧烈的碰撞声,脆弱的器则全然被摔成碎块,里面细碎的草汁溅落了一地,连同她的衣服上也沾染上几滴不和谐的汁水。
随着摇动不定的最后一个碎片也稳定下来,木屋再次恢复安定。却徒留慎平失态的喘息声。
他苍老的额头上有青筋生起,连带着眼里不安又全然疑惑的神情望向少女古井无波的瞳孔。
不言而喻。
“我只是想救人,特来求一味沉息香,并不是……”虞小枝解释道。
他平复下来的心绪支撑他说着接下来的话,“不要念出这三个字。”
她静住。
“你怎么会听说的。你从哪知道的?”
“书上。”
“为何找我。”
“我闻到过,就在你的木屋。”
“撒谎!世间无人知晓此物,连名称都未曾听闻,更别论味道,你又怎么可能知道。”
虞小枝顿了顿,垂眸,“有关于此物之味的描述,我……能感受出。”
慎平眯起眼,不加掩饰的打量她,“说说。”
她抬眸,回忆着那段奇怪的味道,缓缓道出。
老头一言未发,直愣愣地凝视她的双眼,似是在判断有几分撒谎的可能性。
可结果显而易见,从慎平的眸色里能察觉到,她说对了。
虞小枝也在打量他的表情,因而也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现在或许能说是判断了。
她说完全部后,木屋内沉默了几盏。一老一幼,是眸光似电光火石间不断打量的互相猜忌。
慎平终是叹了口气,蹲下来拾着破裂的残片,动作之迅速简直不像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难得,奇人!”
虞小枝不解他这是什么意思,疑惑的歪歪头,却见那老头忽地笑了,“臭丫头,你倒是个奇物。”
姑娘急了,却分不清主次般忙阐明自己是人不是物,又急着重申自己的立场和目的。
老头呵呵一笑,刚才的暴怒似梦一样,若不是地上残余的汁水,她甚至会觉得刚才片刻的失态是自己发梦了。
“老夫活了几十年,见过自称医倌的各类人,神亦不神见过的比你吃过的饭还多。”他站起身来,指着她摇了摇头,“从未有如此犀利之人。”
“虞小枝,你是天生的医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