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李鸢二话不说,径直奔向吴连,不带丝毫犹豫,直取他面门。
吴连连退几步,才堪堪避过。
然而李鸢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步步紧逼,直逼得他退无可退,后背抵在墙上。
“绑了!”李鸢眼看着下属将吴连捆得严严实实,才放心。
此时李彦明已将府外的泞南降军全部制服,父女二人走到院中,站在那儿,手足无措。
“九歌。”李鸢看着郑羽身下,眼神已经涣散的九歌,眼里布满了担忧。
九歌像是突然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眼中燃起了希望,嘴里不住地喊着:“快请大夫来……”
郑羽趴在九歌身上,背上没有一块好地方,密密麻麻插着箭簇,浑身都是血。
绝无生还的可能。
李鸢看向自己的父亲,李彦明沉着声音:“先把人抬开。”
士兵走上前来,李彦明却没有假手于人,和李鸢两个人一前一后,将郑羽抬起来,轻轻放到旁边的地上。
随后李鸢把九歌扶起来,她此刻看起来很不好,身上满是血迹,整个人仿佛柔弱无骨一般,瘫软在李鸢的怀里。
“你先把人送回屋,一会儿大夫来了好好看看。”李彦明嘱咐道。
李鸢点点头,搀着九歌回了后院,转角的时候,她回过头看了父亲一眼,他站在郑羽身边,身形又佝偻了几分。
安顿好了九歌,天色已经黑了,李鸢经过书房时,见里面灯还亮着,犹豫了片刻,还是举起手,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李鸢心里咯噔一声,急匆匆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李彦明正坐在书桌前,面前摊着一张纸,他手执毛笔,垂在纸的上方,眼看着墨一滴滴,滴在了纸上。
随后他把笔放在砚台上,将墨弄脏了的纸团起来,丢在地上,李鸢顺着他的动作往下看,纸团满地都是。
“父亲。”李鸢唤了一声。
李彦明抬起头来。
李鸢第一次发现,原来父亲已经这样苍老了。须发半白,额上是一道道的横纹,眼睛也浑浊了。
“九歌已经睡下,所幸人没事,腹中的胎儿也没事。”
“嗯,那便好。”李彦明淡淡地说。
李鸢上前一步,站到李彦明的身边:“父亲是在给陛下写信吗?”
李彦明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是啊。”
“父亲是怕陛下责怪?”
李彦明没有说话。
“既然父亲为难,那便我来写吧。”
李彦明看向自己的女儿,眼中透着担忧。
“父亲放心,我定如实上报,此事是我父女二人失职,陛下若要怪罪,你我责无旁贷。”李鸢坦荡地说。
看着自己的女儿年纪轻轻竟如此磊落,李彦明心中的忧虑一扫而光,只剩下欣慰,甚至是钦佩。
他索性站到一边,远远看着李鸢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将信写好,装进了信封里。
“父亲要看看吗?”李鸢朝着父亲晃了晃手中的信封。
“不必了”,李彦明一口回绝:“差人连夜送走吧。”
信送出去的第四天晚上,九歌正在床上躺着,半睡半醒间,恍惚听到有人在敲门。
她起身披了件衣服,摸着桌子,挪过去,门一开,整个人愣住了。
看着眼前的人,她这几天在心中拼命筑起的堤坝瞬间坍塌,两行泪顿时流了下来。
柴桑立马上前,将人紧紧抱在怀里,李鸢信中所写的一幕幕从他眼前划过,仿佛他当时就在现场一般。
她哭的很克制,无声无息,柴桑突然感觉到了她的脆弱,是之前在她身上极少看到的。
她总是一脸倔强,待自己近乎严苛,人前从不低头,似乎面对一切都能迎头而上。
但那天,郑羽死在她面前,万箭穿心。
柴桑的手覆上九歌的后背,像以前很多次安慰她时一样,不料刚一上手,九歌的身体猛地一僵,立即把人推开。
她脸色苍白,眼中充斥着巨大的痛苦。
她仿佛回到了那日,郑羽满脸是血地趴在她身上,她抚过他的背,满是没进去的箭簇。
九歌再也站不住,下意识地伸手去扶,身边却没有可支撑的东西,险些跌倒在地。
柴桑一把将人接住,打横抱到床上,随后自己关了门,褪下外衣躺进去。
他握着她的手,她趴在他的胸口上,柴桑突然剜心似的疼,喘不过气来。
相比他们这些人,郑羽没有那么多光环,但他勇敢的令他嫉妒。
从不掩饰自己的心意,众目睽睽之下,不惧权势,不惧流言,大步走向自己喜欢的人。
他可以为了所爱之人,请命上战场,奋力厮杀,立下战功搏她青睐,同样为了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