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述出了宫,在马车里撩帘一望,程文惠领着一帮御史正昂首挺胸地出来。
他咬牙沉息“去传话给大理寺李叙,让他盯着些!”
马车回到严府,严颂已经回来了,正与一众清客在书房叙话。看到严述回来,众人齐齐停下了话语,问起了此去经过。
严述一五一十说来,在场众人顿时?面面相觑,谁都不肯贸然出声。最后还是排在最前的、资历最老的清客开了口“看皇上这个意思,心中未必没有打算。”
旁边人看他一眼,点头附和“程文惠也不知从哪里搞到的证据,竟然那般齐全。皇上纵然不会全信,也定然信了大半。
“如此情况之下,皇上却并未先行下旨调查案件真相,而是反复提及调拨军饷,这看起来……看起来倒像是希望严府出面解决这个难题。”
听到这里的严述与严颂对视了一眼,父子俩皆未表态,但神情却都很默契的沉凝下来。
严家经过这些年的积攒,家底逐渐丰厚,皇帝必然也有所耳闻。在没人拿到严家的把柄上报之前,皇帝自然也不会无故拿人家做筏子,但心里应也有所怀疑。
眼下抗敌要用钱,皇帝在这当口特地把严述传进宫中,又反复提到胡玉成要用钱,这若不是在敲打严家解决这批军饷,还能是什么别的意思呢?
“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倒也还好。”严颂负手遥望着窗外天色,缓声说道。
“可是父亲,一批军饷少说得几十万两银子,这可不是小数目!”
“的确不是小数目,但此事我们还解决得了。”严颂收回目光,“我们严家深受皇恩多年,替皇上分忧不是分内之事吗?”
“父亲……”
“好了,”严颂回到案后坐下,“皇上既已下旨不许我等为柳家周旋,那便不必在此事之上浪费功夫。
“你抓紧时间寻岚初商议行事,务必在皇上给出的期限之前办成此事。”
严述顿一顿,最终把头深深垂下“是。”
走出上房,严述在庑廊之下立了片刻,只见庭院里家丁们抱着花盆来来往往,正在更换时令花木,不管前线如何吃紧,也不妨碍这番欣欣向荣的景象。
老父亲让他寻陆阶处理好皇帝的旨意,但昨日他才在陆府杀过陆阶的威风,把他的脸面踩在脚底下!
他深吸气,想起来“大公子呢?怎么不见他?”
下人回话“大公子先前收得了工部左侍郎魏大人的一些信息,老爷出门之后,大公子就前往工部了……”
严述在宫中停留了两刻钟之久,算上来回,差不多一个时辰。
这一个时辰里,严梁已经坐在魏廷的公事房,完成了见面时的寒暄,和紧接着的旁敲侧击。
宫中动静不断,魏廷哪里会不曾耳闻?严梁突然到访,他一颗心早已七上八下。
在拐弯抹角的几轮问话之后,刚刚端起来茶的魏廷突然听到对面传来轻漫的一声“方才进门之前,一只野猫绊了我一脚,这畜生爪子厉害,竟给我脚脖子挠了两道。
“如此乖戾之物,实在不应该留在公门。在下打发人四处搜寻搜寻,大人不会见怪吧?”
魏廷怔然片刻,还没琢磨出来他这话究竟几重意思,只见对面衣袖一摆,便有一群护卫鱼贯而入,分左右在他的公事房里四处勘察起来!
左侍郎公事房远不及陆阶的大,这群人齐齐动手,不多时,传来的纷杂的动静声中,就有一人快速的跑出来“公子,在后方榻席之下寻到此物!”
严梁接在手上,却是一封署了名的信件。他快速展开一看,轻慢的眼神骤然间冷下来“看不出来,魏大人与程御史还有这番交情!”
听到这声程御史,魏廷脸色大变“公子此言何意?!”
严梁把信啪地拍在桌面上“认识魏大人这么久,倒还是第一次听说你与程家这段关系。看来过去魏大人掩饰的挺辛苦啊!”
信上的落款刚好展示在魏廷眼前,待看清楚上方程文惠的署名表字,他脸色刷的白了!
“这,这是怎么来的,本官并不清楚!”
“就在你的榻席之下,魏大人却说不清楚?”严梁轻哂着站起来,“这不是把我严家人当傻子吗?”
“严公子听我解释!本官当真不清楚这信怎么来的!你待我查清楚!……”
“不必了!”严梁把脸转过来,目光落在他的脸上,随后蓦地笑了下“如今皇上倚重的人多了,家祖年岁也大了,能够庇护到魏大人等诸官之处也不多了,大人想另择高枝,在下岂有不能明白的?就是与御史言官有私交,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大人何必慌成这半?”
“此事绝对有误会!严公子请听我说——”
“公子!”
里头的护卫又快步奔走而来“在后方抽屉里,找到了一份昨日前往工部库房的通行令!”
标注有确切日期的通行令,再次递到了严梁手上。
这次二人相聚不过咫尺,都不等严梁递过来,魏廷